前前后后大事小情,她其实回过头寻思了无数遍。
最开始是为了盘算谢清和被害的动机,到后来便成了一种习惯,她和自己亲生的孩子相隔千里,似乎所有铺天盖地的思念,只能通过这一忠法子缓慢宣泄。
等青衣来通传,赵怀柔猝然起身,几乎站立不稳,靠扶着桌边才缓过来。
青衣扶着她到院子里。
段羚正领着谢清和进门。
院子里头的灯线昏黄,青衣赶忙叫人又去提灯来。
赵怀柔就在这样的夜晚里与儿子重逢。
这一天没什么特别,月亮不够圆,星子也只寥寥几个。
眼前人身量高且瘦,生了一张出挑的脸,面皮瓷白,唯一的遗憾是没什么血色。
这一点认知叫赵怀柔心里头发酸。
谢清和上前两步,他想尽力放松些,于是弯了眉眼。
母亲心潮澎湃,他又何尝不是?
可毕竟是大好的日子,总不好哭哭啼啼。
可这数年来的思念,又哪里能够抑制的住?谢清和没能成功。他只能竭力压抑着喉头的哽咽,轻轻唤了声:“娘。”
赵怀柔骤然落了泪。
那眼泪夺眶而出,似乎一点儿不受她的控制。从十数年前起,在她担惊受怕策马狂奔的深夜,在她漠视宫规夜扣宫门的绝望中,似乎生发出一条长长的藤蔓,穿过这许多年前,串联起她所有的情绪,在这样一个平常的夜晚里,生发出一朵花来。
赵怀柔张开双臂,拥抱着她的儿子。
这许多年过去,当年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已经这样大。
她压抑不住哽咽:“清和……对不起……”
对不起。
在这十数年的艰难里,我本应该是你最能依靠的人,却被迫缺席。
谢清和如何不懂。
她揽着赵怀柔,安抚他:“娘怎么能这样说?若不是你,我哪里能有今天?”
他的母亲,生了他一次,救了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