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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棒槌(九)

他将红绳的一端,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系在了参株最粗壮的那根主叶柄的基部。/k?a*n^s`h-u_y.e~.¢c*o?m_红绳的另一端,则松松地挽了一个活结,放在自己左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这叫“锁宝绳”,传说能锁住参灵不使其遁走,也是行里人抬参时心照不宣的标记和仪式。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强子才真正拿起了那根陪伴他多年的鹿骨钎子。钎子入手温润,带着骨质的特殊韧性。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眼前这方寸之地。

抬参开始了。

他先用鹿骨钎子的尖端,极其轻微地拨开覆盖在参株基部的苔藓和松软的枯叶腐殖层。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生怕损伤了哪怕最细小的须根。一层、又一层……随着表层的覆盖物被小心剥离,参株那深褐色、略显粗糙的芦头(根茎连接处)逐渐显露出来。碗口(茎痕)清晰可见,紧密地排列着,如同记载岁月的年轮。

强子屏住呼吸,动作变得更加缓慢、谨慎。他知道,真正的根系世界就在这芦头之下。,咸_鱼+墈.书,蛧. *毋`错*内*容/他调整了一下跪姿,让身体重心更稳,然后开始用钎子尖端,顺着芦头向下,一点点地“探脉”。

这需要极致的耐心和手上的“活泛”劲儿。钎子不是挖掘,而是如同最灵巧的探针,轻轻拨开湿润的黑色腐殖土,探寻着主根延伸的路径和侧根、须根的分岔方向。

钎子尖端传来细微的触感反馈:碰到硬物,可能是小石子,需要绕开;碰到柔韧的阻力,那多半就是宝贵的须根了,更要万分小心地避开,或者用钎子尖极其轻柔地将它从土壤的包裹中“剔”出来,避免拉扯断裂。

时间在无声的专注中流逝。强子的额头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气。他全神贯注,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指尖和钎子传递来的信息上。

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一捧黑土,这一株参,和手中这根温润的鹿骨钎子。偶尔有雪沫子飘落在他的脖颈里,带来一阵激灵,他也只是微微缩一下脖子,目光不曾移开分毫。

随着腐殖土被一层层剥离,参的主根终于显露了雏形。*y_d¢d,x~s^w?./c_o?m.它并非想象中的笔首,而是带着一种自然的、遒劲的弯曲,深深扎向地下。颜色是深沉的黄褐色,表皮布满了细密的横纹和凸起的小疙瘩(行内称“珍珠疙瘩”或“铁线纹”),这是岁月和山野灵气的烙印。

强子的心微微提了起来。主根显露,意味着挖掘进入了最精细也最容易损坏的阶段。他放下鹿骨钎子,从背篓里拿出几根更细、更尖利的“快当签子”(通常用竹子或硬木削成)。这些签子是用来处理最靠近主根的、盘根错节的须根网的。

他像一位进行精密手术的医者,用快当签子小心翼翼地剔开缠绕在主根上的细密须根。每一根须根都极其脆弱,稍有不慎就会折断。强子必须用签子尖极其精准地插入须根与主根之间、或者须根与土壤的缝隙,利用巧劲,一点点地松动、分离,让须根完整地脱离土壤的束缚。他的动作幅度极小,全凭手腕和手指的微调,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

这是一个极其耗神费力的过程。强子的腰背因为长时间保持跪姿和高度专注而酸痛僵硬,手指也因为寒冷和持续的精细操作而有些麻木不听使唤。他不得不停下来几次,用力地搓搓手,活动一下发僵的指关节,甚至将冻得通红的手塞进怀里暖一暖。

汗水混合着雪水,从他的鬓角滑落。但他眼神里的专注没有丝毫减退。每当成功剥离出一丛完整的须根,看到它们如同老人银须般在空气中微微颤动,完好无损时,他心里就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和踏实感。这是对技艺的认可,也是对山珍的敬重。

主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它向下延伸了足有一尺多深,开始出现分叉,形成两条粗壮有力的支根(腿)。强子知道,这是“跨海”,是参形好的标志。他更加小心地清理着分叉处的土壤,用快当签子轻轻剔除夹在根缝里的细小砂砾。这里的须根往往更加密集,盘绕如网。

就在他专注地清理一条支根侧面的须根时,快当签子尖端传来“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同时手上一顿!

强子的心猛地一沉!动作瞬间僵住。他小心翼翼地收回签子,凑近仔细看去。只见那支根侧面,一条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呈淡黄色的纤细须根,在靠近主根的位置,断了一个小小的茬口!断口处,渗出一点点极其微小的、晶莹剔透的粘稠浆液!

“糟了!” 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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