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让侍立远处的宫人们都惊异地低下了头。
“皇爷爷!”朱雄英反应极快,一骨碌爬起来,顾不上拍身上的草屑,小跑到朱元璋跟前,仰着小脸,带着点撒娇和告状的语气,“允熥胆子小,风筝都放不好,差点摔跤!”
朱允熥也怯怯地爬起来,小步挪到雄英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小手依旧紧紧攥着哥哥的衣袍下摆,大眼睛里带着对这位威严皇爷爷的敬畏,偷偷打量着。
朱元璋弯腰,伸出宽厚的大手,先是用力揉了揉朱雄英的脑袋,又看向他身后的小不点。他的目光在朱允熥那张酷似常氏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对着允熥也伸出手,语气是难得的温和:“允熥,过来,让皇爷爷看看。”
朱允熥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兄长。朱雄英鼓励地推了推他:“去呀,皇爷爷叫你呢。”
在兄长的“保护”下,朱允熥才鼓起勇气,慢吞吞地挪到朱元璋跟前,小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朱元璋的大手落在朱允熥瘦小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没有吓到孩子。“嗯,是瘦了些。”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亭子里的马皇后和朱标说,“放风筝是好事,强身健体。英哥儿做得对,要带着弟弟多动动。这风筝嘛,”他指了指被小太监捡回来的鹰隼风筝,“就像这大明的疆土,线要攥在手里,放得出去,更要收得回来!英哥儿,懂吗?”
朱雄英似懂非懂,但皇爷爷的夸奖让他挺起了小胸脯,用力点头:“孙儿懂了!孙儿要像放风筝一样,帮皇爷爷看着疆土!”
“好!有志气!”朱元璋龙颜大悦,再次大笑起来。他拍了拍两个孙儿的后背,“去吧,接着玩!”
兄弟俩得了令,又像两只欢快的小鸟,跑向草地。朱允熥这次胆子似乎大了些,紧紧跟在雄英身边,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浅浅的笑容。
马皇后看着朱元璋难得展露的慈爱,看着儿子朱标眼中因孙儿而亮起的光,看着草地上那对亲密无间的小兄弟,心中涌动着暖意和深深的慰藉。她多么希望,时光能永远停驻在这春光明媚的一刻,停驻在这份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中。她招手让宫女端来刚出炉的点心和温热的牛乳羹,柔声道:“英哥儿,熥哥儿,跑累了吧?来,到皇祖母这儿歇歇,吃点东西。”
“谢皇祖母!”朱雄英响亮地应着,拉着弟弟的手跑了回来。朱允熥乖乖地坐在马皇后身边的小凳上,小口小口地吃着牛乳羹,安静得像只小猫。马皇后慈爱地用手帕替他擦去嘴角的奶渍,又拿起一块精致的梅花糕,掰开一小块,先递给雄英,又把另一小块放到允熥手里:“熥哥儿也吃,你皇祖母这儿管够。”
朱允熥捧着那块温热的糕点,感受着皇祖母指尖传递过来的暖意,又悄悄看了一眼身边正大口吃点心的哥哥,一种久违的、仿佛被母妃拥抱着的感觉,让他鼻子一酸,眼圈微微泛红。他赶紧低下头,小口咬着糕点,将那点湿意憋了回去。只有紧挨着哥哥的身体,泄露着他内心深处的依恋和不安。在这偌大的、失去了母亲温暖的宫殿里,哥哥朱雄英宽厚的肩膀,就是他小小世界里最坚实的依靠和最安全的港湾。
凉亭里,祖孙三代享受着这难得的春日闲暇。阳光透过稀疏的柳枝,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玉兰的甜香和点心的暖香。马皇后轻声细语地询问着朱雄英的功课,朱标偶尔补充几句,朱元璋则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也被这暖意熏得有些慵懒。朱允熥依偎在哥哥身边,听着大人们说话,虽然大部分听不懂,但这份安宁祥和的氛围,让他紧绷的小小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然而,这温馨的画面,落在远处一道隐蔽回廊下、奉命“护卫”的锦衣卫暗桩眼中,却只是例行公事记录中的一行冰冷文字:“未时三刻,上幸御花园。太子、皇长孙、皇次孙侍奉马皇后于凉亭。祖孙同乐,其情甚洽。” 所有的温情脉脉,在冰冷的权力监视下,都显得如此脆弱。
而此刻,奉天门外,一身国公常服的常茂,正肃立等候着太子朱标下朝。他低垂着眼睑,高大的身影在春日午后的宫墙下投下长长的、沉默的阴影。他刚刚“莽撞”地完成了一场至关重要的切割表演,心弦依旧紧绷。听着隐约从御花园方向传来的、属于孩童的模糊笑声,他心中并无暖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警醒和深沉的忧虑。
那笑声里,有雄英的爽朗,有允熥的依赖。这依赖,在常茂听来,却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在允熥脆弱的脖颈上,也缠绕在他的心头。姐姐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