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招耗子！咱永业村如今，不差这点！”

老妪回头，布满皱纹的脸上也绽开笑容：“知道啦，知道啦！就是……惯了，惯了！”话虽这么说，脚步却轻快了些。

村口通往清河县官道的方向，一辆由两匹健壮驽马拉着的、带棚的专用马车，正“嘚嘚”地驶回村子。

车厢里传出孩童们叽叽喳喳、意犹未尽的喧闹声。

车辕上，除了赶车的把式，还端坐着两名腰挎柳叶刀、眼神警惕的村卫队员。

马车在村口牌楼下稳稳停住，车帘掀开，十几个穿着整洁、背着蓝布书包的孩子如同归巢的雀鸟，欢快地跳下车，奔向各自焕然一新的家门。

“娘！今天夫子夸我字写得好啦！”

“爹！县学的饭堂有肉！大块的！”

孩童清脆兴奋的报喜声，瞬间点燃了各家各户门前的烟火气。

父母们迎出来，或嗔或喜地拍打着孩子身上的尘土，听着他们讲述县学里的新鲜见闻，疲惫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光彩。

那每日往返、有甲士护卫的马车，承载着整个永业村最金贵的希望。

林晚并未回自己那间位于村中、同样翻新过的青砖小院。

仪式结束后，她便径首来到了村西的花香皂工坊。

工坊里灯火通明。

巨大的锅灶熄了火，残余的温热和几种复杂悠长的香气——清冽的松雪、馥郁的兰芷、甜暖的桂蜜——交织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氛围。

几位核心匠师正在做最后的清理和明日原料的准备工作，动作麻利，神情专注而满足。

见到林晚进来，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县主。”

林晚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井然有序的工坊，最后落在靠墙一排特制的多层木架上。

架子上，整整齐齐码放着新脱模切割好的皂块，用干净的细麻布包裹着，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

那是她最终定型的三种香型：“松雪初霁”、“空谷幽兰”、“金秋蜜语”。

皂体细腻温润，隔着麻布也能闻到那层次丰富、留香持久的独特气息。

“产量如何？”林晚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工坊里显得格外清晰。

负责记录的匠师连忙上前，翻开一本厚厚的册子：“回县主，‘松雪’今日出两百三十块，‘幽兰’两百一十块，‘蜜语’两百块。原料……松针精油和上等桂花浸膏消耗最快，按您给的方子，顶多再支撑五日的大产。”

林晚走到原料存放区，打开几个密封的陶罐看了看。

松针精油只剩下浅浅一层，澄澈透明，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寒香；

盛放桂花浸膏的罐子也快要见底，那浓郁甜暖的蜜香淡了许多。

她合上罐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袖中那支温润的玉簪。

人手……原料……规模……

现实如同无形的枷锁，框定了眼前这看似红火的工坊的极限。

田地的精耕细作需要人，村卫的操练防卫需要人，营建的收尾维护需要人……永业村每一分勃发的生机，都建立在有限的人力被高效压榨的基础上。

花香皂的产量，在目前条件下，己触到了天花板。

“知道了。”林晚的声音听不出波澜，“按现有节奏，维持三日。三日后，‘蜜语’暂时停制，集中人手保‘松雪’和‘幽兰’。精油和浸膏的提取，明日我亲自去后山看看新采的松针和桂花品质，再想法子。”

“是，县主。”匠师连忙应下。

林晚没再停留，转身走出了工坊。

村中炊烟袅袅，饭菜的香气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飘散开来。

孩童的嬉闹声，妇人呼唤归家吃饭的吆喝声，远处校场上隐约传来的、村卫队收操前最后一声整齐的呐喊……汇成一片嘈杂而温暖的市井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