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因为巨大的紧张而“怦怦”狂跳的心脏声。
许久,魏征那充满了无尽复杂和感慨的声音,才缓缓地再次响起。
“……好一个‘武装群众’。”
“好一个‘人民的特种部队’。”
他顿了顿,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一丝同样是充满了欣赏的笑意。
“这个陈谦啊……”
“他这是想把我们纪委的这些看家本事,都给毫无保留地教给老百姓啊。”
“他这是在釜底抽薪,是在为我们这座城市未来的所有权力,都提前地套上一个最坚固也最无法挣脱的——”
“——人民的紧箍咒啊。”
“你回去告诉他,”魏征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熟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他的这个想法,我魏征,我们整个市纪委,原则上,同意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个教员,不好当啊。”
“你让他,亲自给我来个电话。”
“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同样是把‘阳谋’给玩到了极致的年轻人,到底准备要如何来说服我这个同样是‘又臭又硬’的——老顽固。”
……
下午五点,市委一号办公楼,那条同样是安静得有些可怕的走廊里。
陈谦刚刚才结束了与市长黎振华的例行工作沟通会。
他正准备要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亲自给那位同样值得他尊敬的“铁面判官”魏征书记,打去那通充满了挑战和博弈的电话。
而就在他即将要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的那一刻,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在他斜对面,那间同样是象征着巨大权力的市委专职副书记的办公室大门,被人从里面无声地推开了。
一个同样是身姿挺拔,但背影却又充满了无尽萧索和落寞的苍老身影,从里面缓缓地走了出来。
正是那个在几个小时之前,还自以为是地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旧时代”的领军人物——刘清明。
此刻的他,早己没有了任何一丝一毫的、属于一个市委副书记的儒雅和从容。
他那身同样是价值不菲的深色西装,虽然依旧是那么的整洁和一丝不苟,但是穿在他那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彻底垮了下去的佝偻身体之上,却显得是那么的空旷和充满了讽刺。
他那张曾经充满了睿智和算计的脸上,也早己是一片死灰般的麻木。
他就像一个真正的、被这个全新的时代所彻底抛弃了的、孤独的旧时代背影。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地交汇了。
刘清明那浑浊的老眼里,不再有任何的愤怒和怨恨,有的只是一种无比复杂的、混合着恐惧、敬畏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认命”。
而陈谦的脸上,也同样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得意和喜悦。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同样是可悲可叹的失败者,然后平静地、对着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不带任何个人感情色彩的、公式化的、属于同僚之间的最后致意。
也是一个全新的时代,对一个旧有的、腐朽的时代,那最后的、也是最无声的——告别。
刘清明也同样对着他,缓缓地、但却又无比僵硬地,回了一个同样充满了复杂意味的点头。
然后,他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停留,迈着他那同样是充满了无尽疲惫和踉跄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同样是充满了未知和黑暗的走廊尽头,最终彻底地消失在了那片同样是充满了终结意味的阴影之中。
“市长。”
秘书宁雪那清脆的声音,将陈谦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快步地走到陈谦身边,将那部红色的内部工作手机递了过去,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巨大震动。
“刚刚接到的消息。”
“市委组织部的内部任免文件,己经正式下发了。”
“刘清明同志,因‘个人身体原因’,己经主动向市委提出了辞呈,辞去其目前所担任的所有党内外职务。”
“组织上经过慎重研究,己经批准了他的请求。”
“同意他,提前——”
“——病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