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闷诡异的鼓点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钉在陈默的灵魂深处,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身体被无形力量强行操控的剧痛和生命力的疯狂流失。·x_x*n′y!d+..c^o\m¢
“百鸟朝凤”的开场动作——僵硬地迈步、扭曲地扬臂、痛苦地引吭——在冰冷死寂的地下滩涂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上演。
陈默的意识如同被困在飞速旋转的囚笼里,清醒地“看”着自己残破的躯壳沦为提线木偶。每一次动作的重复,右肩焦黑的创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被强行拉伸的肌肉和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左臂灼伤的皮肤在玄黑绸缎的摩擦下火辣辣地痛。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灵魂在无声地咆哮、挣扎!
更可怕的是消耗。每一个动作完成,都像被无形的针管狠狠抽走一管生命力。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原本就失血惨白的脸色迅速蒙上一层死灰,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发紫。¨s′o,u·s+o-u`2\0-2`5+.?c¨o*m?每一次“引吭”之后,心脏都如同被重锤击中,剧烈抽搐,跳动得艰难而微弱。源初碎片的微光在心口处疯狂闪烁,却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无法补充那被戏服疯狂攫取的生命本源。
“停……下……” 意识在呐喊,在冲撞那无形的枷锁,却如同蚍蜉撼树。
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仿佛催促着这场死亡之舞加速走向终点!
身体的动作也随之加速!迈步、扬臂、引吭!迈步、扬臂、引吭!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僵硬,失去了最初那一点仅存的“模仿”意味,彻底变成了机械的、疯狂的、耗尽一切的重复!
滩涂冰冷的碎石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被陈默僵硬脚步划出的、带着血迹和焦黑皮屑的拖痕。他残破的身躯在戏服的包裹下,如同一个被上了发条的、即将散架的恐怖玩偶,在昏暗的光线下疯狂舞动。玄黑的绸缎翻滚,金线绣成的百鸟朝凤图案在快速的晃动中流淌着妖异的光泽,那只巨大的凤凰仿佛活了过来,冰冷的眼珠死死盯着自己的“穿戴者”,贪婪地汲取着生命。-咸^鱼?墈-书. ·庚_辛·嶵*全·
汗水?早己流尽。只有伤口渗出的组织液混合着焦黑的碳化物,在戏服内里洇开冰冷的湿痕。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被强行操控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灼痛。视线开始模糊,黑暗如同浓雾般从视野边缘迅速蔓延。
要死了……就这样被这套鬼衣服活活跳死、抽干……
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再次淹没意识。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这机械的死亡之舞时,当鼓点敲击到某个极其高频、几乎连成一片的顶点时——
嗡!
陈默感觉自己的意识猛地一震!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残破的躯壳中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天旋地转!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不再是冰冷昏暗的地下滩涂。
而是一个巨大、空旷、光线幽暗的古老戏台!
戏台由巨大的青石砌成,布满了岁月的斑驳痕迹。台前没有观众,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翻涌着灰雾的黑暗。头顶是高耸的、隐没在黑暗中的穹顶。空气冰冷,弥漫着浓重的陈年香灰、腐朽木料和一种……凝固的悲伤气息。
他身上,依旧穿着那套玄黑金绣的百鸟朝凤戏服,沉重而冰冷。
咚!咚!咚!
那催命的鼓点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宏大、更加清晰,如同来自戏台深处,又像是首接响彻在这个诡异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戏台西周那翻涌的灰雾中,影影绰绰地……浮现出无数身影!
他们都穿着各式各样、但同样华丽沉重的古傩戏服!有的扮作狰狞鬼王,有的扮作慈悲菩萨,有的扮作威严神将,有的扮作妩媚仙姬……戏服精美绝伦,颜色或浓烈或肃穆,金线银绣在幽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然而,这些身影的面部,却笼罩在一片模糊的灰雾之中,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双空洞、麻木、充满了无尽疲惫和痛苦的眼睛,穿透灰雾,死死地、聚焦在戏台中央——陈默的身上!
一股庞大无比、混合了绝望、怨毒、不甘以及……一丝扭曲认同感的冰冷意念,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将陈默的意识淹没!
“跳……继续跳……”
“……轮到你了……”
“……我们都跳过了……”
“……跳完……就能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