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在场的流民工匠们听得云里雾里,但都看明白了。
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读书人,是来砸场子的!
郭嘉站在台侧,脸色一沉,刚要开口。
江源却抬手止住了他。
他看着台下那个倔强的少年,脸上非但没怒,反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这位小友,书读得不少。”
他先夸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像把刀子,精准地剖开了对方的皮肉!
“你如此纠结于此,是不是因为”
江源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象锤子,砸在少年的心口上。
“因为你信奉‘义’为根本,却又想不通,为何这世道,偏偏是‘利’在驱动人心?”
“你想不通,为何国与国之间,是利益交换;人与人之间,是利益纠葛!”
“你甚至想不通,为何就连你我脚下这座学宫,也必须靠‘利’,才能让这几千人,活下去!”
轰!
少年如遭雷劈!
他跟跄着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泥墙上,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头一次射出惊骇与仓皇!
他他怎么会知道?!
这正是他内心最深的矛盾!是他和恩师水镜先生,和徐元直、石广元他们,争辩了无数个日夜,也解不开的死结!
坚信王道仁义,却眼睁睁看着世道被利益撕扯得稀烂!
这种认知上的巨大撕裂,几乎要把他逼疯!
而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他眼中的“乡野鄙夫”,只用几句话,就把他藏得最深的伤疤,血淋淋地揭开,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江源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他走下讲台,一步步逼近。
满堂的人,都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一条道。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江源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直贯少年耳膜。
“因为你把顺序,弄反了!”
“‘利’,是活下去的根本!是填肚子的粮食,是遮头的屋檐!”
“而‘义’,是活下去之后,才有资格去谈的体面、道德和规矩!”
江源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流民,声音陡然拔高!
“《管子》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你告诉我,让一个快饿死的人,扔掉手里的饼子,去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义’字,这,难道不是天下最大的伪善,最大的不义吗?!”
江源已经站定在少年面前,两人相距不足三尺。
他看着这个被彻底震住的少年天才,缓缓说出了那句足以颠复这个时代所有认知的话。
“所以,我稷下学宫的道,很简单。”
“先以‘利’,让所有人活下去,活出个人样!”
“再以‘义’,教他们明事理,知荣辱,建一个全新的规矩!”
“利为根基,义为华盖!”
“这,才是真正的经世济民!”
“这,才是让这崩坏的天下,重归大同的唯一正途!”
一番话,象一道又一道天雷,在少年脑中疯狂炸响!
他十几年寒窗苦读创建起来的整个世界,在这一刻,被江源用最滚烫、最无可辩驳的现实,砸得支离破碎!
经义之外
圣人之道之外
原来,还有一个更底层、更冰冷、也更真实的道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江源,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脑子里,空空如也。
哗啦啦——
不知何时,雨停了。
一束光,破开云层,斜斜地刺了进来,正好打在两人之间,浮尘狂舞。
少年失魂落魄地站直了身子。
他看着江源,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撼,有迷茫,有不甘,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