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终究是我姑母啊!”
后位,本就该是姑母的!是乌拉那拉的!更该是她如懿的!
须臾,她气息渐平,又复了平常模样:“如今日子如履薄冰,总得有个实实在在的依靠。虚的,假的,终究靠不住。唯有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骨肉,才是真真切切、能攥在手里的指望。”
惢心连忙趋前一步:“主儿,奴婢斗胆说一句,您还年轻,福泽深厚着呢!小阿哥、小格格,总会有的。”
“眼下贵妃娘娘疯疯癫癫,神智不清,早已失了圣心;嘉妃娘娘那儿,四阿哥虽得宠,可李朝血统这一节终究是隔了一层。论起这后宫嫔妃,除了皇后娘娘,皇上待谁还能有主儿您这般亲近厚待?这些时日,皇上常来咱们宫里坐坐,与您说说体己话,那份情意奴婢瞧着,是真真切切,不差分毫的。只要您放宽心,养好身子,何愁没有龙裔之喜?”
宫道寂无人声,唯有愉嫔与叶心主仆二人的足音,在青石板上轻轻回响。
叶心觑着海兰的侧脸,将声气儿压得极低,几乎融进了穿廊而过的夜风里:“娘娘,咸福宫那边的差事,奴婢俱已按主子的吩咐,办得妥妥帖帖了。”
“只是…”她略一踌躇,声音越发轻细,“奴婢去咸福宫的路上,在宫墙拐角的暗影处,瞥见一人也是刚从咸福宫方向闪身出来的。那身影瞧着…倒有七八分面熟,像是原先被纯妃娘娘打发到花房当差的贱婢,魏嬿婉。”
“魏嬿婉?”海兰莲步微顿,柳眉轻蹙,“她去咸福宫作甚?如今贵妃那里,莫说是鲜花,便是连根野草都无人有心侍弄了,还用得着花房的人去献殷勤?”
“是呢,奴婢也觉得蹊跷得很。”叶心连忙应道,“奴婢借着灯笼的光,瞧她身上那身宫装,料子和颜色全然不是粗使的规制了,倒像是启祥宫那边宫人常穿的细布。还有一事,奴婢进了咸福宫后,瞧了那只炭盆,盆里还混杂着几块红萝炭。” 她的话音在此处恰到好处地顿住,意思不言自明。
“呵…启祥宫自己煞费苦心做下的勾当,如今倒假作起‘兔死狐悲’之态来了。倒是那个魏嬿婉…”愉嫔眸光微凝,冷冷一笑,“她命还真硬!本以为,被纯妃姐姐一脚踢到花房,在那等不见天日的腌臜地方,这辈子也就无声无息地烂在那儿了。没成想,这才多久功夫,竟又让她攀上了启祥宫的高枝儿,重新爬了起来…这份钻营攀附之能,不容小觑。”
“罢,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明儿个…你早些备好咱们小厨房新制的几样清爽细点,拣那松瓤鹅油卷、藕粉桂花糕之类。咱们去钟粹宫,给纯妃姐姐请个安,闲话几句家常。”
“是,奴婢明白。”叶心立刻垂首应道,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