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宫,御书房。!g+u+g+e\y/u_e!d?u·.?c.o?m·
萧启恒将那份由八百里加急呈上的奏折轻轻搁在紫檀御案上。
薄薄几页纸,却似有千钧之重。
殿内龙涎香幽然浮动,金砖地面映着窗外透入的天光,一片澄明。
然而这澄明之下,他心中却盘踞着一片驱之不散的阴翳。
“江陵、广陵、临江三府,灾民逾百万,堤防溃决十一处,官仓存粮……”
萧启恒的目光再次扫过奏折上那触目惊心的数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案面,发出沉闷笃笃声,在这过分安静的御书房里格外清晰。
他像是在叩问这煌煌宫阙,叩问这看似稳固的江山。
南方水患,己成悬在他头顶、悬在整个大周头顶的一把利剑。
灾情初发时那些粉饰太平、推诿塞责的奏报,早己被此刻血淋淋的现实撕得粉碎。
他派出了最信任的儿子,带去了国库咬牙挤出的最后存粮,甚至默许了那份被夏林厚称为“奇策”,却极可能捅破官场脓疮的“以工代赈”方略。
然而,南方的消息,依旧像沉入泥潭的石子。
“景琰……” 萧启恒低唤了一声,目光投向南方,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是期许,是忧虑,更有身为人父、身为一国之君那份沉甸甸的牵挂与煎熬。-d~i?n\g~x¨s,w?.·c_o′m`
他深知自己这个儿子,刚毅果决,眼里揉不得沙子。
这副重担,这副注定要沾染血污的重担,压在他肩上,是福是祸?
时间在龙涎香的氤氲和皇帝无声的焦灼中缓慢流逝。
日影西斜,将御书房内鎏金的蟠龙柱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如同蛰伏的巨兽。
“陛下。”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它并非来自殿门,亦非来自侍立的太监,而是仿佛从御书房最深沉的阴影里,从那些雕梁画栋的缝隙间,幽幽地渗透出来。
低沉、平缓,不带丝毫情绪起伏,像一块冰冷的铁投入死水,只激起一圈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涟漪。
萧启恒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悬在半空。
他并未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奏折上那“民心浮动,疫病初显”几个刺目的字眼上。
“说。” 皇帝的声音同样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南方困局,非止天灾,更有人祸。” 那阴影中的声音毫无波澜地陈述,“阻挠工赈、克扣粮秣乃至散播流言、动摇民心……桩桩件件,背后皆有迹可循。”
萧启恒的眼皮微微一跳,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寒芒。
他缓缓靠向宽大的龙椅椅背,整个人陷入那片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阴影里。?看?书¢£,屋??? ÷?更ˉ新?最~/快±%<
“谁的手?” 三个字,从皇帝唇齿间吐出,冷硬如冰。
“临川王、端郡王、信国公府……皆有人暗中勾连地方胥吏,上下其手,意图将赈灾之水搅得更浑。”
阴影中的声音顿了一顿,仿佛在斟酌词句。
“更有‘苍天教’邪徒,借灾民惶恐无依之机,以妖言煽惑,散布‘朝廷无道,天降灾罚’之论,暗中收拢流民,其心叵测。”
“苍天教……”
萧启恒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锋。
这个近年来如同附骨之疽般在各地滋生的邪教,宣扬末世,煽动民变,早己是朝廷心腹大患。
“朕的这些好兄弟……”
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那声音里淬满了失望与冰冷的怒意。
“勾结妖邪,祸乱家国,视百万生灵如草芥!他们心中,可还有半分萧氏血脉?可还有半分祖宗社稷?!”
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那袅袅的龙涎香烟气都滞涩了几分。
阴影沉默着,如同最忠诚的影子,等待帝王雷霆的落下。
萧启恒胸膛微微起伏,片刻后,那滔天的怒意被他强行压回眼底深处,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还有呢?景琰那边,可有进展?”
他更关心的是前方的战况,是那挣扎在泥泞与死亡线上的百万子民。
“殿下手段凌厉,携王命旗牌,以铁血立威,数日间连斩贪蠹胥吏、恶霸保长十数人,悬首工所,震慑宵小。工牌首发、点数公示、连坐严惩三策,己强行推开,工效稍有起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