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他的人,也依旧无法察觉到他的异常。_0+7·z_w¢..c·o^m/
毕竟, 他看起来太‘正常’了。
平静温和到仿佛永远不会变的面颊,纹丝不动、削瘦雅致的肩颈, 至于男人面颊上的苍白,仿佛只是一幅未曾涂抹色泽的美丽画卷。
他从未想过,原来, 这个世界上,除却江飞白那孩子外,还有人能够看破他的伪装。
几乎是在江让犯病的第一日开始, 那个救下他的青年便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因为视不可及,江让便只能从对方匆匆的脚步声、带着颤意的嗓音、温暖出汗的掌心感受到几分焦急、关心、恐惧。
那人身上的气味其实并不好闻,灰扑扑的尘埃气息、隐约的血腥气、还有些许并不令人生厌的汗水气息。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当时的他已然疼得意识模糊了,江让反倒觉得那人的身上的气息叫他心中莫名安定、松懈。
这对男人来说,其实是一件十分值得警惕的事情,可江让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y¢o,u,p\i+n^b.o+o^k?.?c~o,m/
早在他在这人面前卸下那层伪善君子的面具后,那张天衣无缝的皮,只会逐渐四分五裂,消弭无踪。
恍恍惚惚、水雾弥漫间,江让自尖锐的耳鸣声中听到青年急得险些要哭出来的声线。
那人紧紧地拥着他,温热的手掌不住地抚着他的后背,在江让仅剩下的记忆中,那人灼热的额头如同滚烫的熔岩一般死死抵着他满是虚汗的头颅,颤抖沙哑如云雾般的呼吸蒙在他的唇畔:“......这次怎么这么严重...不疼了、不疼了,有我在呢,我在这,阿...阿让,我绝不会叫你出事的。”
随后,一颗药丸模糊地被喂入他的喉间,滑入胃部。
那一夜,江让睡得十分安稳,他没有被反复折磨的隐痛刺醒、没有被噩梦惊醒,睡梦中温暖如身处母胎中的羊水包裹住他的全身,令他觉得身体轻飘飘的。+5,4`看¢书/ \首*发*
当然,他不会知道,那无星无月的漫漫长夜中,每当睡梦中的他控制不住地蹙眉、将要醒来时,便有一人守在他的身侧,安抚他、亲吻他的面颊,给予他缺失多年的安全感。
江让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只觉自己的身体从未如此轻松舒适过,询问起时,青年只是笑着告诉他,已经是第二天夜里了。
他以十足轻松的语调絮絮叨叨地告诉他:“你睡了很久,应该饿了,刚巧今天出去猎到了一只兔儿,给你煮了肉粥。”
说着说着,那人的声音变得愈发温柔。
江让有一瞬间的晃了神,青年的声调十分年轻,听着也不过是将将弱冠的年纪,话语间活泼的模样令他频频想起家中的孩子。
若江飞白此时在他身边,只怕也会这般,不、那孩子如今已然颇有小大人的模样了,他会板着脸盯着他,满脸的不高兴说:爹,你怎么答应我的?又不好好照顾自己,真叫人操心!
这般想着,江让忍不住弯起苍白的唇。
许是被瞧见了,端过热腾腾木碗的青年坐在他身边,拿起一柄木勺,轻轻刮着粥碗的边缘,取了些温度适宜的粥饭,小心喂给了他,一边笑着问他:“阿让,怎么笑了?”
江让不免想到,从前他生病的时候,江飞白也是这般端着药碗伺候他病榻前的。
自从失明以后,江让的听觉变得敏锐了许多,他听得出对方的动作,人在生病脆弱的时候难免会有几分移情,也正因此,男人待青年难免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江让其实并未真切地将青年所谓的‘喜欢’当真。
他还不清楚对方缘何多年来一直关注解救于他,甚至此事无法多想,越是想,便越是怪异。
按照对方第一次救下他的时间来推算,青年当年只怕还是个孩童。
那般乱世之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如何能在一片尸山血海中救下他?
眼下,江让还不清楚对方真切的企图、背后是否有助力之人。
男人手握权力多年,看人的眼光十分毒辣,旁的不说,至少此人待他也算是一片真心,且眼下他还需依仗这人带自己出这崖底,再加上对方与家中孩子年龄相当,江让便是再铁石心肠,也难免软下几分。
但他至多也只是将对方当做孩子来看,哪里会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是以,眼下闻言,江让便也十分坦然轻笑道:“只是想起家中长子,他与你年岁相当,我离开许久...也不知眼下他在家中如何。”
男人的声音慢慢变低,似乎多了几分忧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