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火炉取暖。

老张头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搪瓷缸里的茶叶沉了底；店员们踮着脚整理货架上的花布，嘴里念叨着“凭票供应”的规矩；几个知青围在副食区，盯着玻璃罐里少得可怜的水果糖。

墙上的广播喇叭正播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盖住了火炉边几个婆娘的窃窃私语。

见到莫东生进来，屋里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突然低了几分。

莫东生把冻得通红的手往棉袄袖筒里缩了缩，故意在供销社柜台前多磨蹭了会儿。

货架上摆着用报纸包好的红糖块，旁边贴着醒目的“凭票供应”字样。

“哟，东生来了！”柜台后的老张头从账本上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是要打酱油还是称盐？还是要换粮票？”

“张叔，先给我打二两散酒。”

莫东生掏出皱巴巴的酒票，眼角余光往副食柜台那边瞟了瞟。

几个村民正围在那儿，王婶踮着脚看有没有新到的花布，李瘸子靠着墙根卷旱烟。

于是莫东生又故意提高嗓门：“再来半斤红糖和一包‘经济’烟……这天冷的，井水都结冰了。”

老张头收下了酒票，“行，我先给你打酒，再去拿糖和烟。”

酒葫芦“咕咚咕咚”灌满时，莫东生压低声音：“张叔，您听说隔壁李庄的事儿没？那边好像出大事儿了。”

老张头手一抖，竹制酒提子在酒坛里晃出一圈涟漪：“又发生啥事儿了？可别瞎传些没影的事儿啊。”

“我哪敢瞎传啊！”

莫东生一拍柜台，“我有朋友在隔壁村的卫生院当护工，是他亲眼瞧见的！”

他扫了眼渐渐凑过来的村民，压低声音：“隔壁村的十几个老乡上吐下泻送进去，送进卫生院时都脱水脱得眼窝都凹了！”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水面。

“真的假的？”

卖豆腐的老王头第一个凑过来，身上的豆腥味混着汗臭味，“我闺女就嫁在李庄呢，咋没听她跟我说有这事儿？”

莫东生立刻答道：“你闺女又没被送到卫生院去，她不知道卫生院里发生的事儿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