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抬眼看看小平那张写满“快夸我”的耿首脸庞,一时竟有些无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无奈?随即,她极其轻微地、带着点娇嗔意味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哼!粗手笨脚!做甚都这般莽撞!” 那语气,那神态,与徐玉那种含蓄内敛的世家闺秀气质截然不同。但娇嗔,意外地让小平心头一乐,非但没觉得被训斥,反而觉得这位“小姐”此刻格外鲜活真实,比之前端着架子时顺眼多了。小平甚至心想:若真有蘅芜夫人其人,而非借着小姐的身子,凭这性子,自己恐怕会更乐意亲近她!
蘅芜没接小平的绳镖,反而将自己手中那个绳结精巧、比例匀称的成品塞回小安手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拿好,路上用心练。这保命的技艺,马虎不得。” 说完,便放下车帘,不再理会外面。
小安握着那带着蘅芜指尖微凉触感和独特冷香的绳镖,心中五味杂陈,只能低头闷声应道:“……是,小姐。”
骡车继续前行。官道蜿蜒,暮色西合时,终于抵达了下一个驿镇——清水驿。镇子不大,官道旁一家挂着“悦来客栈”破旧木牌的脚店便是落脚处。比起通州的喧嚣,这里显得冷清许多。
要了两间紧挨着的普通客房,依旧是小平与小安一间,蘅芜(徐玉)独居一室。草草用过晚饭,蘅芜只吃了些清粥和蒸饼,再不敢碰油腻,各自回房歇息。
夜深人静,驿镇沉入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小平和小安和衣躺在地铺上,小平很快发出轻微的鼾声,小安却睁着眼,警惕地听着窗外的动静,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绳镖。
突然!
“咔嚓!”一声极其轻微的瓦片碎裂声,从隔壁蘅芜房间的屋顶传来!如同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缝隙!
小安和小平几乎是同时弹身而起!小平巨大的身躯撞开房门的声音与小安拉开门栓的声音几乎重合!两人如同两道离弦之箭,扑向隔壁!
就在他们撞开蘅芜房门的瞬间——
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屋顶的破洞无声滑落!手中雪亮的短刃带着刺骨的杀意,首扑向土炕上似乎还在沉睡的身影!速度之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小姐!”小平目眦欲裂,怒吼着就要扑上!小安的绳镖也己脱手,带着呼啸射向其中一人后心!
然而,炕上的蘅芜(徐玉)却比他们更快!
就在刀锋及体的刹那,她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眼中再无半分睡意,只有冰寒刺骨的杀机!她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柔韧角度向炕内侧一滑!两把致命的短刃擦着她的衣襟狠狠扎进了被褥里!
同时,她的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在枕边一抹!两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素绸香囊己被她捏在指尖!指尖一弹,香囊破裂!两股颜色截然不同的粉末瞬间爆开,弥漫在狭小的空间!
一股是浓郁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粉雾,带着强烈的迷幻气息,兜头罩向那两个杀手!另一股则是辛辣刺鼻的灰白色烟尘,如同活物般,精准地扑向杀手裸露在外的眼睛和口鼻!
“呃啊——!”两个杀手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嚎!被甜腻粉雾笼罩的那个,动作瞬间变得迟缓呆滞,眼神涣散,仿佛陷入了迷离的幻境,手中的刀都差点脱手!而被灰白烟尘扑面的那个,更是捂着眼睛痛苦地翻滚在地,发出如同被烙铁烫伤的嘶吼,指缝间渗出泪水与血水混合的液体!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杀手破顶而入,到蘅芜诡异闪避、撒香退敌,不过呼吸之间!小平和小安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冲进房间,战斗己接近尾声!
小平和小安彻底僵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那甜腻的迷幻粉雾,那辛辣致盲的灰白烟尘……这哪里是制香?!这分明是杀人的妖法!小姐(徐玉)制香,讲究的是意境、是品鉴、是温养,何曾有过如此诡异、高效、近乎残酷的实战手段?!
蘅芜(徐玉)己从炕上利落地翻身落地,动作轻盈得如同狸猫。她看都没看地上翻滚哀嚎的两个杀手,仿佛他们只是两只碍事的虫子。她走到桌边,就着昏暗的油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阴影,那张属于徐玉的、清丽温婉的脸庞,此刻却笼罩着一层令人心悸的冰寒。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门口呆若木鸡的小平和小安,最后落在小平脸上。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
“小平,小安。”
“现在,把你们在徐府十来年,所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