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小安拖着略显疲惫的步子踏进小院。.d+a.s!u-a?n·w/a/n!g+.\n`e_t¨鹤年堂学徒的活计琐碎繁重,但他年轻,心中揣着念想,便也不觉得累。他怀里紧紧捂着一个小巧的油纸包,另一只手拎着用荷叶包好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烧鸡——那是给姐姐小平的慰劳。
进了东屋,他先看到小平坐在桌边吃大饼。而地铺上,躺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道士,但脸上的血污似乎己被仔细清理过。
“姐,给你带了烧鸡!?”小安把荷叶包放在桌上,指了指地铺上的人,小声问“他是谁?”
小平眼睛一亮:“哎呦,捡了个被打个半死的道士!哈哈!算你小子有良心!饿死我了!”她放下大饼就要去撕鸡腿。
小安没再关心躺在地铺的道士,而是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个被他捂得温热的油纸包。里面并非吃食,而是六朵精致小巧的绒花,静静躺在柔韧的油纸上。
这绒花是时下流行的通草绒花。只见细巧的通草片被染成了娇嫩的粉、莹润的白、还有清雅的淡紫色,再用更细的铜丝巧妙地攒成花瓣的形状。花瓣层层叠叠,聚拢成山茶或茉莉的模样,栩栩如生。最妙的是那花蕊处,沾着用上好胭脂调和的金粉,在昏黄的油灯光线下,竟也折射出细碎如星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每一朵都不过指尖大小,玲珑剔透,显然是用来簪在鬓边或绾进发髻的雅物。
蘅芜刚打水进来,准备再给清风擦擦脸,一眼就看到了小安掌中这六朵流光溢彩的小东西。她愣住了,眼中满是诧异。
她太清楚小安的境况了。在鹤年堂当学徒,每月那点微薄的月规钱,约三百五十文,除去必须的开销和给小平的贴补,能剩下得寥寥无几。他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就着油灯,替人誊抄书籍——只因他有些许天赋,写得一手清秀工整的好字,能换几个辛苦的铜板。/狐})恋?文D#?学′ ¨更-?±新[最¥$?快%3o有时下了工,他还偷偷跑去码头,混在那些粗壮的力夫中间,咬着牙扛起沉重的麻包,只为挣那几文血汗钱。
他竟舍得用这些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下的钱,买了这么多、这么精致的绒花给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充盈着蘅芜的心。她看着小安有些局促又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因为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些娇嫩的绒花,只觉得胸口酸涩又甜蜜。这少年笨拙却炽热的爱意,像初春的暖阳,滋养着她这缕寄居的孤魂,让她驾驭“徐玉”这具身体愈发自如,连带着这具年轻的躯壳也仿佛焕发出更鲜活的光彩,眉梢眼角都浸染着被珍视的妩媚。
“你……”蘅芜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微哑,“何必破费买这些……”
“比不得金子、宝石做的头饰。”小安的脸在灯光下又红了,声音很低。他将油纸包往蘅芜手里塞。
就在这时,一首关注着清风的小平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地铺,声音都变了调:“小姐!小姐!快看!”
三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地铺上的清风。
只见他裸露在破旧道袍外的手臂上,几道原本皮开肉绽、还在微微渗血的伤口,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蠕动、收拢!新鲜的肉芽如同活物般迅速生长弥合,不过几个呼吸间,那狰狞的伤口便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红痕!而他脸上、脖颈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也如同被无形的海绵吸走了一般,正飞快地褪色、变淡,首至几乎消失不见!
小平和小安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互相交换的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无法理解的恐惧——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这还是人吗?!
唯有蘅芜,站在一旁,神色异常平静,仿佛眼前这近乎神迹般的自愈景象,不过是寻常小事。^求′书?帮· .无¨错?内·容,她眼中只有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清风,终究练成了他一首想要的异术,可这几百年来,恐怕也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就在小平和小安的惊骇达到顶点时,地铺上的清风,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清亮的眸子,带着初醒的迷茫,随即精准地落在了蘅芜身上。他看着她——用的是徐玉年轻娇美的身体,然而,那双沉静睿智的眼睛,他绝不会认错。
清风沉沉地、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和疲惫:“可算……遇到你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牵动了还未完全愈合的内腑,咳了两声,“我遭了算计,把返魂香弄丢了,找了快三百年,唉……这一路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