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整日躺着也不是事儿。小平，你既常来，就多陪陪她说话解闷。”

小平眼珠一转，立刻回道：“三爷，我得伺候我家小姐呢！陪姨娘说话解闷这事儿，我看您亲自来最合适！您在这儿，姨娘保准精神百倍！” 说完，抱着澡豆一溜烟跑了。

徐鸿燊被噎了一下，看着小平跑走的背影，又看看榻上低头抿嘴笑的玉簪，哼了一声：“没规矩的丫头！”

然而，第二天，玉簪的绣架就被搬进了宽敞肃穆的公廨书房。就支在徐鸿燊那张巨大的黄花梨木书案旁边不远的地方。阳光透过窗棂，正好照亮绣绷上雪白的缎面。

“闲着也是闲着，绣点东西，别总胡思乱想。”徐鸿燊头也不抬地对着账册，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玉簪看着旁边这位“监工”，再看看自己面前的绣架，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拿起针线，指尖捻着五彩丝线，针尖在绷紧的缎面上刺出细密的声响。徐鸿燊偶尔从账册上抬起眼，目光掠过她低垂的、专注的侧脸，看到她指尖翻飞，绣绷上渐渐显出栩栩如生的缠枝莲花纹样，紧蹙的眉头才不易察觉地松缓些许。只有玉簪自己知道，在这位爷眼皮子底下做女红，那感觉……跟多了个最严厉的监工没什么两样！连打个哈欠都得偷偷的。

彭鬼和齐安那边，调查仍在继续，却也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为了探听消息，几人少不得要出入三教九流汇聚之地。这日午后，齐安独自一人，扮作游学的书生模样，走进了潼关城颇为有名的“寻春苑”——当然，只是在外围的清雅茶座，想从那些迎来送往、消息灵通的清倌人嘴里套点话。

他相貌本就清俊，气质又带着读书人的斯文和一丝不易亲近的疏离，甫一落座，便吸引了二楼凭栏处几位清倌人的注意。其中一个身着鹅黄纱衣、怀抱琵琶的清倌人，名唤“绿绮”，生得眉目如画，尤其一双含情目，仿佛会说话。她一眼便瞧中了楼下这位风姿特秀的“书生”，只觉得他与那些满身铜臭或粗鄙不堪的客人截然不同。

绿绮抱着琵琶袅袅娜娜地下楼，径首走到齐安桌旁，未语先笑，眼波流转：“这位公子好生面善，可是初次来我们寻春苑？独饮无趣，不如让绿绮为公子弹奏一曲解闷？”

齐安只想低调打探消息，连忙婉拒：“姑娘好意心领，在下只是小坐片刻，等人。”

绿绮却不依，自顾自地在他对面坐下，将琵琶放在一旁，一双妙目首勾勾地盯着齐安，越看越觉得心旌摇曳。她素来自负美貌才情，难得遇到如此合心意的郎君，岂肯轻易放过？言语间愈发大胆露骨，甚至借着斟茶的机会，纤纤玉指“无意”地拂过齐安的手背。

齐安哪里经历过这等阵仗？他本是清心寡欲的道士，如今顶着“齐安”的皮囊，心思也全在蘅芜和案子上。被这风月场中的女子如此撩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尴尬万分，只想立刻脱身。

绿绮见他面红耳赤、窘迫闪躲的样子，更觉有趣，竟咯咯笑着，伸手想去拉他的衣袖：“公子莫怕嘛，绿绮又不会吃了你……”

齐安心中警铃大作！再待下去，别说探听消息，恐怕脱身都难！情急之下，他借着袖袍遮掩，指尖在桌下飞快地掐了个极其隐蔽的“惊神诀”，一丝微不可察的法力波动悄然散开。

“哎呀！”绿绮伸出的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烫了一下，猛地缩回，脸上妩媚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和茫然。她只觉得刚才一瞬间，仿佛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心头那点旖旎心思瞬间熄灭，甚至对这俊朗书生生出一股莫名的畏惧。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齐安如蒙大赦，立刻起身，丢下一小块碎银子，几乎是落荒而逃，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寻春苑门外。

绿绮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半晌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还有些发凉的手腕，喃喃自语：“怪事……这人……怎么像庙里的菩萨似的，碰不得？” 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心悸和冰冷，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消息没探到多少，反倒惹了一身风流债的嫌疑，齐安带着一脸无奈和几分后怕，与同样收获了一堆乱七八糟传闻的彭鬼等人汇合。潼关城的水，在那些纷乱的线索和啼笑皆非的遭遇下，显得愈发浑浊而深不可测。赤山道观、赵添、六月生辰的亡妻与失踪女子……这些碎片，究竟该如何拼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