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施颂真以为谢扶舟是被蔺虞南的鬼阵所伤，可随后她立即发现, 并不全是她以为的那样。·5′2\0?k_s-w?._c!o.m^削弱谢扶舟灵魂的，是冥界本身。天妖注定无法在此生存，谢扶舟身处下界的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着刀割火炼般的煎熬。短短数息时间，天山白狐在冥界中所受痛苦，便已胜过七个月罡风折磨的总和。

“你骗了我，”施颂真凝视那丛秋荻，眸光微冷，“你说如果我放任谢扶舟继续待在三界之外他会死。可事实完全相反。你放了他进来，给了蔺虞南插手的机会，这才导致了他的灵魂消散。”

发觉幽冥的欺骗后，赤霄剑灵终于开始审视这位创世双子。传说中的冥界主人，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正义无害。他的性格，或许远比施颂真以为的恶劣。

“我早和你说过，冥界和天妖因果同源，注定无法共存。那时你便该想明白这点的，不是吗？”

幽冥轻轻地笑起来：“何况，如果我没有猜错，谢扶舟应该还没有死。+齐,盛+小·说-网+ ?首.发\你又何必这么生气？”

施颂真低头，看向她的胸腔。剑灵灵体模拟出的剑心蓬勃跳动，如同每一颗尘世之人的心脏。

“他差一点死了，就在我面前。”

在谢扶舟彻底消散的前一刻，施颂真收集了他的魂魄，将其封印进了赤霄神剑，又将神剑收归魂体。她截断了冥河，从百丈江流中一缕缕分出天妖散佚的魂丝。

幸亏天妖灵魂和冥界互斥，并未消融在河水中，施颂真才有机会找回天山白狐一片片破碎的灵魂，将其收归剑心。神剑结界将冥界因果隔绝在外，能保护谢扶舟沉睡而不受外界影响。

可施颂真不知道，谢扶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样不好吗？你成功救下了那只狐狸，我也有了我的冥界行走，大家皆大欢喜。”幽冥话锋一转，“此番蔺虞南倾尽全力缔结鬼阵，冥河中沉睡的灵魂又逃出许多，你有你该做的事，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咸/鱼*看,书`网, `无,错,内,容^”

施颂真不为所动：“这不是前辈自找的吗？蔺虞南可不是我放出去的。‘没有我的允许，没有人能走出我的意识封印。’这句话也不是我说的。”

幽冥咳嗽一声：“你开始不相信我了？”

“只是合理怀疑罢了。蔺虞南能从这里出去，逢春当然也能。”施颂真抬眼，“我要再看一眼逢春。”

——

银白光晕里，孟逢春安稳合目，和施颂真离去前所见别无二致。密密麻麻的荻花茎叶柔韧地将他束缚在牢笼中，在幽冥之威下，昔日强大无匹的神剑剑灵也只能被囚禁在此沉睡，看着无端有些哀凉。施颂真忽然想起十五年前，兄长将她自冥界带回安置在神剑山。

那时面对广场中沉睡的新生剑灵，逢春又在想什么？

“你还记得第一次教我学剑时说过的话吗？”

幽冥迟疑一瞬，确定施颂真不是在对他说话。光晕里，孟逢春手指微微一动。

没有人回答，施颂真也不需要回答，自顾自说下去。

“那时候你告诉我，我是世上第一任纯钧剑主，也是你唯一一任剑主。在我之前你没有选择过别人，我之后也不会有。”

那时施颂真不懂，为什么兄长要强调她是他唯一一任剑主。现在她终于明白，那时孟逢春已下定决心摒弃神剑身份，置换人族因果飞升。而年幼的施颂真能想到的只有好好学剑，不给自家神剑丢人。

“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那样尽心竭力地教导我，照顾我，维护我。那时我认定你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因为你强大、温柔、美丽，你是我能想到的一切美德的集合体，我身上不会有任何你看得上的东西。”

赤霄剑灵微微偏头，难得流露几分茫然。

“你应该知道，那时候无论你说什么教我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相信你。你告诉我你是好善的剑灵，我就帮你救人；你告诉我你是嗜杀的剑灵，我就帮你杀人。如果你告诉我你不想做这个剑灵，需要人族因果离开人世，我只会立刻奉献出我自己。因为一无是处的我终于能够帮到你，你也有需要我的时候，我很高兴。”

可孟逢春从未提起此事。他谨慎地将他的自我意志隐藏起来，不肯在施颂真面前显露半分。他教她宽容博爱，教她乐于助人，教她为守卫人族奉献一生……纯钧剑灵将剑主教导成一个和他完全相反的人，随即毫不犹豫将她推进鬼道，一剑斩断他们的主仆缘分。

“如果不是你的倾囊相授，我未必有反抗你的力量，更不会有反抗你的勇气。”施颂真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