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话音顿住,他抬手轻咳,“殿下也来了吧,他是个说的上话的,不妨叫他看看这泥墙草顶之下,藏着怎样的赤子之心。\7^0\0′t?x,t/.`c/o?m′”
“文公案头总摆着半块硬饼,他提议,百姓吃不上饭,为官者便该嚼饼咽菜。”
“山野村夫不懂朝堂纷争,”胡不归放柔声音,“殿下若要取,须得先过了百姓这一关,如今他们要的,不过是文公清白。”
夜幕降临,大约是有些冷。
王絮将心头的一点微妙情绪压了下去,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平视前方,四处看去。
周煜的尸身分明落在崖底,如今一看,却不见了。
徐载盈先前沿着河岸寻找出路,二人分别,王絮寻了个地躲起来,撞见周煜一人沿河踽踽而来。
她的心隐约澎湃起来。
有人唆使杀人而假手于人,无非是叫她做替罪羔羊。她以徐载盈的匕首,手刃周煜。
事发后,她消失无踪。
只剩下一把匕首,一具尸体。\e^x?i·a?o`s,.-c-o!m?
杀人的罪名落不到她头上,也算得上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这计划,全被破坏了。不过,补救还来得及。
地下的寒冷加剧了几分,不知从何处起,空中水气愈来愈多,绵绵密密地,裹挟着水珠吹在脸上,透着些轻薄的凉意。
徐载盈站在棺材前,安静地注视些什么。
他身形颀长,乌发一泄而下,低垂的眉眼下是清疏冷淡的面容,青衫几近湿透了,他抬起眸,“这里只能进来,出不去。”
王絮端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到这棺材中。
棺中端放一枚头骨,头骨左侧缺了弧形的一块,在七尺八寸的空棺里显得格外伶仃。
王絮仔细地一看:“这是靖文公姜蘅的尸身?”
“文公早便零落成泥。”徐载盈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这是……靖废帝姜至。”
靖国末年,文公失势。^j+y*b/d+s+j\.!c-o′m-姜至冲龄践祚,诸王兵犯阙下。姜至退居太和殿二十余年。
晋王徐恒柄国。
而后,八王之乱纷起,今上登上大宝。
十年前,废帝仓惶出逃,玉带断钩,鞋袜皆失。锦衣卫搜遍京郊,仅得无名无头尸。
市井茶肆,说书人击节而叹:“生荣死哀。”
废帝寥寥一生,便被一言以概。
爬墙虎攀了一壁,绿叶连绵,叶尖带着水珠,时间在此被拉上了帷幕。
他的头,是谁放在这的?
突地,棺盖边炸开一团白色粉末。
王絮站得近了些,尘灰扑面,她闻到一阵苦杏仁味,很快心思转过了几千几百条弯。
王絮眼睛眯成一条缝,向后退了两步,余光中看见徐载盈眼底掠过一丝惊急。
“先闭上眼。”徐载盈的声音异常冷静,指尖却在发抖,以绢布擦拭干净她脸上残留的粉末。
他的绢布擦过她颧骨时,带起层薄皮,露出底下淡青色的血管,“睁眼。”
王絮任他托着后颈凑近溪水,在水流冲刷眼眶时,悄悄将眼皮多撑开一分,脸色愈发惨白,话音很平静。
“我看不见了。”
有一阵脚步声自崖上传来,山尖隐约露出几个黑影,徐载盈带她躲进了棺材,合上棺盖,道:“没事……待会我再去找一下出路。”
王絮突地道:“是报应吗?”
徐载盈指尖一顿,良久方道:“……什么?”
“一件事,有一件事的报应。”
王絮闭眼,任由刺痛漫上眼眶。
想起明行白绫覆眼的模样,明行的情绪总是很平静。他这样善于揣度人心,怕是一眼,便看出她的谎言。
明行为了救他,遭受了无妄之灾。
这一定是以眼还眼的报应。
崖上脚步声渐近,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耳畔传来徐载盈的低语,“明行发愿普度众生,若连救人性命也算劫数,这世道才真是无佛可言。”
“我骗了他。”
徐载盈垂眸,微抬眼皮:“是他自愿。”
王絮垂下眼眸,心潮生出起伏。
她心里有分寸,她的眼睛迟早会好,无非是时间问题。若是这样的一报还一报,上天对她不薄。
漆夜里,她看不清徐载盈的表情。
“对不住……连累你了。”她气力不支地伏在他肩头,轻声呢喃,“你可以丢下我,一个人走。”
徐载盈心脏缓慢地停滞了一下,看她语气平缓,面容平静,忽地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