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面镜子碎在了她的眼眸中,泛着水光, 摔出了锋利的边。′E~Z+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相比那卷轴上的文字, 此刻的姜姮更叫连珠担忧。
小声劝道, 说着自己都不完全信的话:“殿下……或许不为真呢?朱北此人贪名贪利, 其言有失偏颇。”
这事, 姜姮早已清楚。
“又如何呢?”她笑得浅淡。
那书信上记的, 不是腌臜事。
相反,是一件美谈。
在群臣人人自危, 迫于姜钺压力, 不肯出面替姜濬求情的时候, 长安城内外的百姓, 已联名上书了。
其实他们哪里会写自己的名字呢?只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拇指印,重重叠得地印在了长长的卷轴上。
说——请求殿下法外开恩,饶恩人一命。
她成了暴君。
姜濬是恩人。
若不是这群百姓,她这位暴君还不会知道, 姜濬在私下做了这么多事。
施粥,施药, 润笔书写信件……在不曾入宫的日日,他就在荒郊野岭, 做这些无关紧要,且不为外人所道的事。\看+书/屋+ ′更!新¢最/全_
无关名望, 只为此心。
是啊……他做了这么多。
姜姮想,她该拿他怎么办呢?
连珠主动请缨,去见姜濬。
姜姮摇摇头,决定亲自去见他。
因他还未被定罪,姜姮待他的态度又向来模糊不清。
在三公九卿的一齐商讨后,姜濬被关在了长乐宫主殿内——孝文太后曾经的居所。
空荡荡的大殿毫无人气,只有冰凉凉的,属于过去的繁华。
太静了,静到能听闻,衣料滑过地面时窸窸窣窣的声响。
姜濬静静地坐在一端,他抬起眸子,微微笑着:“阿姮。”
姜姮走入,站在了不远处,眉眼隐在了暗处,声冷下,带着不咸不淡的怒:“是谁对你无礼?”
姜濬下意识望身上望去,在皎洁月光中,这星星点点的泥泞和几个不全的脚印,的确叫人厌烦。
他正要解释。-5·4*看,书¢ ¨追~最`新/章^节-
姜姮打断:“算了,不重要。”
姜濬一怔,还是笑:“好。”
姜姮凝视着他,却未能从他的眼眸中,看到她想要的。
“为什么?”她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求死。”
为什么?
姜濬思考,还是微微一笑:“阿姮,我也是诸侯王……与其杀他们,不如处决我,这才算杀一儆百。”
姜姮不信:“你同他们不一样。”又接着问,“是因为我吗?”
根本不留给他迟疑的时机。
姜濬无奈。
儿时,老师常说姜姮行事浮躁,往往只有三分钟热度。
但姜濬却知道,她不是这样的。
只是没遇到在意的事,若有了真正在意的事或人,哪怕要剜肉削骨,她都不肯放手。
对这个问题,也是如此的。
“阿姮……”
姜姮:“嗯。”
“我骗了你。”
“我知道。”
姜濬有一闪而过的意外,似飞鸟掠过湖面的涟漪,只一刹那,恢复了平静。
姜姮又往前了一步,跪坐在他面前:“你一直在骗我。”叹息似的。
他笑了笑,算是承认。
姜姮看着他,事到如今,真的不气不恨了,虽然还算不上心如止水,但她已足够平静。
不全都是骗。
在二人血缘关系上,只能算是隐瞒。
姜濬真正骗她的,只有一事,他说,他是为了姜姮才掺和到七王之乱中的。
说得有头有尾,有理有据。
可惜,她缺一点傻气,已被下葬的裴老也不是唯命是从的傻子。
被当做贼首的楚王,仅仅是一个幌子。
他那么平庸,谁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但真相和细节,都已经不重要了。
成王败寇,姜濬失败了,成为了阶下囚。
他甘愿死。
还要说什么吗?
姜姮唇张张又合合,一言不发。
姜濬望着她,目光愈发温柔。
“要好好道别吗?”姜濬轻声问。
他清楚,她的来意。
姜姮垂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像是无数次的过往:“我……”
姜濬:“阿姮,你并未做错什么。”
他早就预料到了今日。
不过是另外一个,他早已为自己定下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