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觅坐到了茶桌前,提壶烧水,做茶的过程中,闲来同她搭几句话,居尘一一回应,并没有察觉任何异常。*6′1·看~书,网· ?免\费\阅?读\
宋觅抬眸看了眼窗外,突然问道:“今昔是何年?”
居尘想也没想,如实相告。
宋觅颔首,“再过两年,就是洛河每逢十年一次的鹊桥节。”
居尘执箸的手一顿,算了算时机,还真是。
她浮出笑意,顺着这个话题回忆道:“届时,肯定又能看见一大批成双成对的有情人,悄悄汇聚在江边,祈求鹊桥仙子们的庇佑。”
东都洛河长年有一盛况,便是每逢十年,初春,二月十日,黄昏时分,会出现一群飞往南边过冬的鹊鸟,返程途中,在洛河边上,稍作休憩。它们成群结队,密密麻麻,从岸对面铺飞而来,摆出的队形形态弯曲,宛若一道长桥,自那头结缘,联接两边江岸。
落日余晖照影江流,为鹊桥撒上了一层金色光影,为这千载难逢的一幅异景,增添了一道神性的色彩。*x/s~h·b-o?o!k/.\c?o-m′
东都百姓将此盛景认作是鹊桥仙子下凡,庇佑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特在此日设下鹊桥节,佳节一至,整个洛河河畔,火树银花,华灯初上。
居尘有幸见过一次,至今难忘。
“届时,我一定要从下午就开始去守着,第一眼看见鹊桥出现。”居尘期待道。
她上回就是去得晚了,到的时候,鹊桥已经搭完,满空鹊鸟呈现出分散休憩的状态,饶是如此,她还是被眼前的美景震撼。
宋觅坐在桌前,望着她双手支颌,面露憧憬的样子,脑海中浮现出第一回无意间同她在江边偶遇鹊桥的画面,那时大梁朝刚经历完战争,百废待兴,东都百姓受到战争的牵连,低迷数年,不得喘息,凯旋的消息传入京城的同时,他们听见了一阵鹊鸟报喜的声音。
居尘来返洛河无数次,头一回,忙碌的倩影在此滞足。*l_a~n!l^a?n,g?u*o`j′i^.?c~o-m+
宋觅当时在她旁边,见状揶揄道:“李大人之前没见过鹊桥?”
居尘睨他一眼,“没您活得久,这般见多识广。小时候没人带我看过,上一回鹊桥来的时候,臣还在江阳。”
那一年,是女皇登基后,改年号至元的第八年,离今昔,是十二年后。
在此之前,居尘从来没有看过鹊桥。
但她现在分明是记得那日场景的。
宋觅心中尚存的最后一丝疑窦,渐渐在她充满回忆的目光中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点一点加快的心跳,如擂般咚咚而响。
水沸声响起,宋觅向茶碗中注入沸水,同时用茶筅搅动,用击拂的动作,平缓自己此时亢奋而夹杂着一些不知所措的情绪。
真不能怪他一时无语,但凡是个人,察觉到自己享用多时的那副娇躯,体内装着的,就是自己思慕数年的人,第一时间,脑袋肯定也是空的。
激动,并着一丝困迫,围绕其中。
激动不言而喻,困迫,皆因他那封书信明明写得那么纯情,这辈子对她做的事,却是一丝纯情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宋觅越回想,越想起那一方床幔之内,他的恶劣在她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宋觅忍不住干咳了声。
居尘并未察觉到这一场不动声色的试探,她不仅回忆起了那日洛河的美景,她还记起了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定定看向他,一双美眸忽闪忽闪,认真道:“届时,你若有空,我们一起去洛河边上看看,好不好?”
宋觅离世的那一年,正是鹊桥来临的年份。
在那个昏暗的地牢里,他一共同她对饮三杯,前两杯,都在敬他俩分庭数十年的过往,敬他们作为对手,作为宿敌的时光,只有最后一杯,他沉默良久,看向了外头的天光,“可惜,今年的鹊桥,看不见了。”
居尘以为他是记起来当年,她曾遗憾自己没有完整看过整个鹊桥架起的过* 程,垂下眸眼,唇角浮出一抹笑意,双手并握,朝他举起酒杯,“只能麻烦您替我多看两眼了。”
他当时没有颔首,只同她举杯相碰,笑叹道:“若有来生。”
后来,新帝将她的死讯昭告天下,再把她偷偷从地牢放出,居尘带着兜帽,出现在洛河前,呆呆凝着那一座伟岸的鹊桥,才发现他那一声遗憾的叹息,是为了他自己。
居尘目光灼灼,宋觅短促的沉默,眼底亦划过一丝回忆的光泽,勾起唇角,同她道了句“好”。
居尘欣喜欢呼一声,转眼,宋觅已经从桌前起身,来到她面前,将茶盏递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