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里光线依旧昏暗,只有一张破旧矮桌和几个充当凳子的树墩。o>微*,趣¢小??¥说} ?·¨无μ/错±?<内@>%容=
黑熊亲自用粗陶碗给苏承勇舀了小半碗刚渗出的、尚带着泥沙的井水,脸上带着歉意:“三爷,委屈您了。水刚出,还浑着,您……您将就润润喉。”苏承勇也不嫌弃,接过碗,目光却扫过窝棚里简陋到极致的陈设,以及外面那些虽然有了点活气,但依旧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寨民,尤其是那些眼神怯生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孩子们。他心头那点余怒,彻底被一种沉甸甸的酸涩取代。他喝了一口水,冰凉带着土腥味,却实实在在地流进了干渴的喉咙。“坐吧。”苏承勇放下碗,示意黑熊也坐下。苏月薇紧紧揪着苏承勇的衣角,大眼睛怯生生地扫过窝棚里瑟缩的孩童,小身子不自觉往爹爹怀里缩了缩——直到瞥见墙角一只干瘪的甲虫,她突然瞪圆眼睛,脚尖悄悄往前挪了半步。黑熊局促地坐在树墩上,腰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训话的学生。“说说吧,”苏承勇开门见山,声音低沉,“黑风寨,到底怎么回事?都是些什么人?”他的目光锐利,带着审视。虽然和解了,但他必须弄清楚这伙人的底细。绑官家小姐是重罪,若非女儿无恙且有活命之恩,他绝不会如此轻易揭过。黑熊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表明立场和苦衷的关键时刻,不敢有丝毫隐瞒:“三爷明鉴!我们不是什么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土匪!”他语气苦涩,带着强烈的自嘲,“这寨子里,十有八九,都是原来‘长治矿业’下头各个矿坑的护矿队工友,还有拖家带口的家眷。.5/2¢0-s,s¢w..¢c`o/m·我叫黑熊,本名赵修永,以前是潞安矿区的把头。”他指了指外面几个体格明显比其他人壮实些的汉子:“那是二牛,那是三愣子,都是跟我从一个矿窝子里爬出来的兄弟。还有老井头,以前是矿上专门看水脉、打通风井的老师傅……剩下的大多是跟着我们讨生活的矿工和家小。”“矿倒了?”苏承勇皱眉问道。他对晋城周边的矿业情况有所了解,这几年确实不太景气。“倒了!彻底完了!”黑熊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声音里充满了愤懑和无奈,“前年矿上就发不出足饷,去年开始就断断续续地停。今年开春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旱,河道干了,连矿上那点保命的水源都枯了!矿……彻底开不了工了!东家……姓孙的那个王八蛋!卷了最后一点钱,带着小老婆跑得没影了!”他牙齿咬得咯咯响。“工钱呢?遣散费呢?”苏承勇追问,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遣散费?”黑熊惨笑一声,笑容比哭还难看,“哪来的遣散费?东家跑了,管事也散了!我们这些下苦力的,找谁要去?几百口子人,拖家带口,矿上那点存粮早就耗光了!这旱灾一起,外头粮价一天一个样,飞上了天!我们那点卖苦力攒下的血汗钱,买不了几斗米就光了!”他痛苦地抓着自己那丛乱胡子,声音沙哑:“三爷,我们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眼看着婆娘娃娃饿得直哭,老人渴得连话都说不出,我们这些汉子,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等死吗?我们护矿队,以前是拿着家伙什对付那些偷矿的、闹事的,可没想过有一天,要对无辜的人下手啊!”黑熊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坦然地迎着苏承勇审视的目光:“这黑风寨,是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才找到这么个能遮风避雨的山坳,暂时落脚。+2¨3·d·a¨w¨e_n.x~u.e~.!c-o`m\我们出去‘弄’粮食,也是逼不得已!但我们有规矩:只‘借’粮,不伤人!只‘请’那些看着有余粮的大户、商队,绝不碰穷苦人家!而且,只拿够活命的粮,绝不贪多!抢来的东西,按人头分,老人孩子先紧着!我们……我们只是想活下去!给婆娘娃娃挣条活路!”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种困兽犹斗的悲壮和最后的尊严。苏承勇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桌面。 黑熊的话,结合他一路看到的赤地千里、灾民流离的景象,以及这山寨里真实的情况,他信了七八分。这群人,本质上就是一群被天灾人祸逼得走投无路的矿工,为了生存铤而走险,但确实还守着底线。绑阿薇,是他们绝望中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惊动官府”来救他们的办法,虽然愚蠢又危险。“水找到了,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苏承勇终于开口,目光转向外面那口带来生机的井,“但你们几百口人,光靠这点水,能撑多久?粮呢?”“粮”字一出,黑熊刚刚因为坦诚而略微放松的神情,瞬间又垮了下去,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