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眼旁,湿润的泥地之上,跪坐着一人。′白¢马^书.院, ¨免,费?阅\读`
这人青袍素巾,一身雅逸,眼眸半开半阖着,嘴里念念有词。
如果不是脸上那道深切而狰狞的疤,他倒像个狂醉的诗人学士,兴味至此,酩酊作歌。
当然,那个黑色方匣也不可忽视。
匣子四面满布血咒,朱红滴落在他捧着匣子的双手中,又从掌沿、指缝,渗透进他的衣摆。
随着低沉诵声越来越长,周遭越来越冷,血咒不再流动,几乎凝成冰霜。
眼前的泉眼渐渐高耸,下窄上宽,层层方圆交叠,竟是个鼎器模样。
水雾更深,将四下罩得朦胧。
那人停止念诵的一瞬,高高抬手,将方匣送入水鼎之中。
“叱——”
似乎是烧红的铁器遇冷,发出一声短促尖啸。
卓无昭和良十七自然也听到。
他们顺着血与水的符令,还未到达峰顶,就已经被雾气包围。
前后左右,连风的气息都静止。
彻骨的冷意袭来,寒冬腊月不过如此。
但是很快,就不只是冷了。
杂乱模糊的声音混成一团,侵入过来,交谈、哭泣、怒喝、惨叫……也像那雾一样萦绕在二人耳畔,远远近近。-卡?卡_小,说·网* *免^费`阅.读_
卓无昭和良十七脚下摸索着,背靠着背,刀与枪聆听怪声。
他们看不到的是,浓雾中,散落山林之内的千百兵器无声无息被水流卷起,对准了他们。
随即,它们暴雨般扑射而去。
利刃磅礴。
卓无昭和良十七在同一刻动作。
银枪挥舞如风轮,良十七一马当先,周护前袭。
卓无昭玄刀入鞘,刀身飞旋横扫,星火不绝,转瞬乒乒乓乓落下一地刀兵。
在第二拨杀雨又至时,卓无昭刀尾一震,激起落地兵刃径自逆飞。
身边,金彩流霞之气再度澎湃激荡,催发逆行飞刃更急。
当飞刃迎上飞刃,巨大的冲击使得漫天寒芒断裂,曲折,弹飞,散落,空中铮铮有声,起伏连绵,在朦胧中交织成星火和弦乐。
第三拨兵刃雨紧随其后。
这一次又和之前不同,锐器少了,钝器如瓜锤、长斧、盾牌、狼牙棒之类,还有一些异形兵器更多,上撴下破,左撞右冲,一股气挟着雾气变形,掀起剧烈的呼啸。
铛铛,残存的碎刃被击飞,兵器与兵器之间堪堪交错。卓无昭和良十七各自避让,回身,已然不见对方。-1?6_x¨i+a′o*s,h?u`o?.*c·o~m¢
浓雾翻涌,犹如双臂挥舞,无数兵器再度折回杀到。
桌无昭玄刀当胸,格开一柄重槊,又猛然一侧身,让过一面飞盾。
不远处,也有砰乱声传来,想必是良十七同样遭遇夹击。
“阿昭!”
一声呼唤在背后响起,有些混沌,有些低沉。
卓无昭扭过头,一团影子从浓雾中扑来。
铛!
玄刀与巨锤相撞,卓无昭就像一枚弹弓上的石子,被反向射去半空。
他终于看到隐现在云雾之间的血水符令,还有那在高处潺潺不休的泉眼。
胸中震荡凝滞之感未散,他强自运转聚力,吐气开声,凌空一刀斩落。
刀风悍然。
与任何时候的“没有杀意”不同,这一刀之“意”,本就不在“杀”。
开天辟地,雷厉风行,是不由分说、不近人情的毁灭,卷荡山水迢迢,长路万里。
沙尘滚滚飞扬,山中激起一片沉闷的颤动与混乱,契合的血水图案现出深深缺口,土壤塌陷,岩土崩裂倾颓。
云雾随之扫去,豁然开朗。
那些兵器也像失去无形之力支持,纷纷坠落地面。
卓无昭并未停步。
他一抹嘴角血痕,身子箭一般窜出,径自寻上峰顶。
他知道良十七会跟上来。刚才的迷瘴把戏,绝不至于对良十七造成威胁。
果然,几乎是前后脚,二人到达山巅,距离泉眼,也就是那座水鼎不过三丈。
地面松软湿润,跪坐着一个青袍背影。
他们只来得及看到水鼎彻底融化,浅水拂过那人的衣袍,没过他们的脚踝,温柔地覆盖了整片土地,然后顺着原先的壁垒沟壑,向下蜿蜒流淌。
良十七本想开口向那人问询,看一眼卓无昭,不禁讶异。
卓无昭脸上罕见地浮现错愕之色,随即便阴沉下去,冷肃如秋杀。
他很少这么直白地显露情绪,尤其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