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询亲自走下御阶,将那枚象征着“百官之首”权力的丞相金印,亲手交到云毅手中:
“丞相,”他握着云毅的手,用力紧了紧,“以后,这大汉的江山,你我君臣共治之。”
“臣,万死不辞。”
……
当晚,宣室殿。
依旧是刘询与云毅。
依旧是那盘下了十几年的残局。
只是,他们的身份己经截然不同:一个是真正执掌天下的成熟帝王,一个是名副其实、位极人臣的大汉丞相。
二人相对而坐,久久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哥。”最终,还是云毅先开了口,他依旧用了那个私下里的称呼。
刘询抬起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毅弟,”他缓缓开口,“你今日成了丞相,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有。”云毅点了点头。
“说来听听。”
“臣在想,萧何与高皇帝。”云毅的称呼变了回来。
他提起了汉初那对最著名的君臣,刘询的眼神微微一动。
“萧何为高皇帝之肱骨,随其征战天下,定鼎汉室。后为丞相,总领国事,使关中富庶,天下安定。其功,不可谓不大。”
“然,”云毅话锋一转,“高皇帝晚年,却数次猜忌于他,甚至一度将其下狱问罪。”
“你是想说,朕日后也会猜忌于你吗?”刘询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云毅摇了摇头,“臣想说的是:萧何之所以能得善终,非是因高皇帝之仁德,而是因他始终明白一件事。”
“何事?”
“他始终明白,自己是臣,”云毅看着刘询,一字一句地说道,“而坐在御座之上的那个人,是君。君可以与臣共患难,但未必能与臣共富贵。所以,他自污名节,强取民田,为的不是贪婪,而是要让高皇帝心安——是要告诉他:我萧何不过一贪财好利之鄙夫,绝无不臣之心。”
刘询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看得更通透的挚友,心中五味杂陈:
“毅弟……”
“陛下。”云毅再次打断了他,语气无比郑重,“从今天起,在任何场合,请陛下都只称呼臣的官职或封号。”
“那私下里……”
“私下里,也一样。”云毅的眼神无比坚定,“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这,是我大汉的规矩,也是你我之间能长久走下去的、唯一的规矩。”
他站起身,对着刘询——这个他用一生去扶持的“兄长”——行了一个标准的、无比恭敬的臣子之礼:
“陛下,夜深了。若无他事,臣告退。”
刘询看着他那张平静得仿佛永远隔着一层淡淡疏离的脸,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化作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准了。丞相,回府吧。”
云毅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有些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