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的大臣,包括那些之前还有些许犹豫的老臣,全都对着云毅、对着那份尚未干透的墨迹,深深地拜了下去:
“丞相,所言极是!”
“先帝,当为,中宗!”
……
黄龙元年,冬,十二月。?我′得_书.城. \勉-肺.阅~犊?
长安城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
大雪连下了三日,将整座都城都染成了一片刺眼的苍白。
天地之间,一片缟素。
长乐宫的丧钟,敲了七天七夜。
那悠长而沉重的声音,回荡在长安城的上空,也回荡在每一个大汉子民的心头。
大汉帝国的孝宣皇帝,刘询,驾崩。
这位从南城陋巷之中走出的一代雄主,这位平定霍氏、北逐匈奴、开创了“昭宣之治”的传奇帝王,终究还是走完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他的葬礼,以一种史无前例的规制举行。
未央宫前,文武百官皆身着最隆重的丧服,跪伏于地。
长街之上,万民空巷,无数的百姓自发地臂缠黑纱,为这位真正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的皇帝送行。
甚至,连远在漠北的匈奴呼韩邪单于,在听闻噩耗之后,也派出了自己的儿子,率领着三百人的使节团,不远万里前来吊唁。′卡¢卡·小,税/王? ~免-肺·阅?犊!
整个大汉,都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悲伤之中。
而主持这场盛大葬礼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丞相、云梦侯云毅。
他以“托孤大臣”的身份,一身素服,站在百官的最前列。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既没有悲伤,也没有难过,只有一种如同深渊般的平静。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葬礼的每一个细节:从梓宫的规制,到送葬的仪仗,再到百官的站位,诸国的吊唁……每一件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仿佛逝去的,不是那个与他相伴一生、亦兄亦友的男人,而只是一场他必须处理好的国事。
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他才会独自一人来到那停放着梓宫的、空旷的大殿,静静地、看着那具冰冷的棺椁。
一看,便是一夜。
“宿主,”系统的声音在他脑中轻声响起,“节哀。根据我的程序设定,人类的过度悲伤,会严重影响身体健康。”
“我没事。”云毅在意识里回答。
“你当然有事。”系统反驳道,“我的情感模块虽然无法完全理解你们人类的‘悲伤’,但能监测到你的生理指标。你的心率比平时慢了百分之十,你的皮质醇水平却比平时高了三倍。\3-疤-墈?书.网¢ \庚~芯^醉`全^这说明,你在用你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地压抑着你内心那即将要喷涌而出的巨大悲伤。宿主,有时候,哭出来,或许会好受一点。”
云毅没有再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具冰冷的棺椁。
……
葬礼持续了七日。
第七日,梓宫出殡。
送葬的队伍从未央宫出发,浩浩荡荡,绵延十里。
羽林、期门、虎贲三军,数万将士身披重孝,护卫在梓宫的两侧。
他们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哀戚。因为他们知道,躺在里面的那个人,是一个真正让他们抬得起头、挺得起胸膛的大汉天子!
队伍缓缓地向城西的杜陵行去。
云毅作为托孤大臣,手捧着先帝的牌位,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的身后,是新君,太子刘奭。
刘奭穿着一身同样厚重的丧服。
他的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但更多的是一种失去了父亲的巨大悲伤与茫然。
他几次都因为悲伤过度而险些跌倒,都是云毅默默地伸出手,在他的身后扶住了他。
云毅看着眼前的刘奭,看着他那张与乃父有七分相似、却少了几分坚毅、多了几分柔弱的脸庞,他的心中,第一次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
他知道,从今天起,守护这个帝国、守护刘询血脉的重担,将完全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了。
而这条路,注定了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艰难,也更加孤独。
杜陵。
这座由刘询亲自选址、耗费了十数年才修建起来的巨大陵寝,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安葬的仪式结束了。
百官退去,新君刘奭也在众人的搀扶下返回了皇宫。
硕大的陵园,只剩下了云毅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