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哉垂眸,微微蹙着眉,手揪着衣领,胸口急促起伏,表情阴晴不定。
半晌,他掀了被褥缓缓下榻。
直哉抬脚跨过地上狼藉,慢慢走到亚里纱身边。
少女仰着脸,有点好奇地看着他。
他居高临下,她抬头仰视。
这样一副画面,初初入眼,大抵都会觉得站着的那位把持上风,而坐着的位于下风。
事实却恰恰相反。
很难相信,向来将他人看作蝼蚁,垃圾、废物、浪费空气浪费资源的渣滓那样自私自利,暴戾残忍的人,竟然也会因为特定之人的忽视,因为若即若离的态度,而感到难以忍受的痛苦。
他本不在意,他也不该在意。
弱者的想法就像街边的狗吠,怎么样都好,他不会为此动摇半分,惹得不快了就报复回去??禅院家的嫡子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也不懂什么包容善良。
他只会在吠叫的狗溺水后,施施然挽起羽织,再用力照着它的头给上一脚,将讨厌的人彻底按进湍急水流中,断绝所有生机。
这是他一贯的做法。
残酷、冷漠、刚愎自用,没有一丝一毫的同理心。
坏到了骨子里。
除了一张漂亮的皮囊外,禅院直哉没有任何优点。
然而,这样的他,却两次三番,不断地为同一个人,打破了自己的底线。
他开始一退再退,变得惴惴不安、心神不宁。生着一次又一次闷气,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归根究底,他只是想要那双眼睛全部的注视。
这太可笑了。
直哉想。
他理应高高在上,像往常一样骄傲地昂着头。人生在某个不该交集的点出了错,而如今是时候更正这个不和谐的音符。
直哉垂眸,形状姣好的丹凤眼中渐渐弥漫开叫人心惊的戾气。
他翘着唇角,带着惯常的讥诮笑意。眸中情绪在不稳地翻涌,苍白的脸透出病态的潮红,整个人在濒临失控的边缘。
少年慢慢抬起手。
脆弱的脖颈离他不过咫尺之遥。
包裹着咒力的手屈张着,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扣住亚里纱脖颈的景象??
那双潋滟的杏子眼会落下惹人怜爱的泪水,哭得眼角泛红,她会痛苦地仰着脸,金色的柔顺的发丝掠过单薄的肩头,落到纤细笔直的背上。
而那双眼睛。
那双令他又爱又恨的眼,叫他辗转反侧日日夜夜都难以从脑海中挥去的眼睛。
理所应当的,只会注视着他一个人。
仅仅只有他。
他开始呼吸急促,飞快吞咽,在绞死般的痛苦中,感到隐蔽的愉?杂糅着快意,侵蚀着骨缝、血管、每一个活性细胞。
然后一只手覆盖了上来。
柔软、滑腻,带着温热的触感,她似乎是以为在玩什么拍手游戏,懒洋洋的,将手叠放到他的掌心下。
那双漂亮的杏子眼,有点得意地向上扬着,也跟着看了过来。
她注视着他,说:“直哉,是我赢了。”
??是我?了。
心口骤然一松。
难以言喻的情感一瞬间喷涌进身体,光是这样被凝视着,仅仅是被这样凝视着,直哉就感到一种被填满的饱腹感。
包裹着指尖的咒力撤走了,他仰着头,露出脆弱的喉结,颤抖着引领着少女的手,一点一点扣了上去。
亚里纱惊异地瞪大了眼。
她好像被吓到了,有点宕机,手松着,没有用力。
直哉模拟着濒死的场景,肾上腺素流淌过身体,他低着薄薄的眼皮,看见少女的一举一动、连同心神都为他所牵引,感到浑身毛孔在兴奋地扩张,脸上病态的红晕愈发深刻。
他忍不住溢出满足的泪水。
也许自己找到了,能被注视的方法。
惊心动魄的艳色在少年眉梢眼角浮现,涸湿的鬓发,潮红的脸蛋,咬到发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