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百叶窗缝里落进来,映在办公室深褐色的实木书桌上,像是将这沉闷空气都切割成一道道薄冷锋刃。-k/u`n.l,u^n.o*i*l,s\.¨c·o+m·
苏孝宁倚在转椅上,指间夹着一份修改稿,却迟迟没有翻动。
会议刚结束,助理将他堆积三周未处理的邮件和文件一并送来。他随意翻着,直到那一份演讲稿落入手中,才像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拉住了神经。
演讲稿是公司要求他出席一场青年文化论坛要用的,他本没放在心上,可封面纸张下面却无意中掉出一个泛黄的牛皮信封。
那张纸……他第一眼就认得出来。
是一封手写信,折痕旧得发脆,角上还有点水渍。
他的指尖微微一顿,像是触电般迟疑了一瞬,才缓缓将信抽出来。
字迹熟悉得几乎让人窒息。
那是李瑾玥的字。
歪歪斜斜、不够整齐,但却像她说话时的模样,笨拙中带着倔强。
第一句话,便直直撞入他胸腔:
【孝宁,如果你清醒之后还能看到我,请你别转身。】
他呼吸猛地一紧。
信纸上有一处墨晕,像是被谁拿着笔却一时没落笔,沉默过太久,才终于写下:
【我不知道你醒来时是否还记得我。】
【也许你会恨我,也许你会觉得我是故意的,可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走。】
【如果真有来生,我不求你记得我,只求别再这么痛。】
【这封信,我原本想放进你病房抽屉,但最后,我还是退缩了。*x/s~h·b-o?o!k/.\c?o-m′】
【我怕你看见,会比遗忘更难受。】
苏孝宁怔怔地看着纸上那一笔一划,胸腔里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撕开一条缝。
他记得,当年昏迷醒来时,确实有人说过她来看过他。
可那时,他只听信了“她哭着走了”的描述,便认定她是负心人。
从未想过,她其实也留下了什么——只是没人告诉他,也没人愿意让他知道。
他眼眶酸胀,想要眨眼,却发现视线怎么都清晰不了。
他一向冷静、自控,连面对跳楼的黑点回放时都没真正失控。
可现在,只是一封从未寄出的信,就像在他心底埋了一颗炸弹。
“你若清醒那天看见我,请你别转身。”
那一句,如钉锤锤在耳边重复。
他喃喃:“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被背叛的那一个,是被“无声离开”的那一个,是被刻意利用、被故意推下深渊的人。
可现在——
他开始动摇了。
也许,真正从头到尾被操控的人,其实是他。
他脑海中浮现起许多细节——
她曾在镜头后含泪道歉却未说缘由;
她在采访时沉默不语只说“是我不够好”;
她曾试图解释过一次,却被他一句“闭嘴”打断。
他从未给她第二次机会。¢p,o?m_o\z/h-a′i·.?c~o^m.
他是那个被仇恨蒙住眼睛的人,他不敢信、不愿听、更不肯回头。
那一封信,他甚至不知道它藏在文件堆里多久,也许是早年的随手收纳,也许是助理无意中代为处理。
可这一刻,他却只想知道:那年她写下这封信时,是否也和现在一样痛苦得快要不能呼吸。
他将信纸重新折好,指腹贴着那行“别转身”的笔迹,心头一颤。
他掏出手机,几乎是本能般翻出那个熟悉却陌生的号码。
铃声响了一秒,他才意识到自己在颤抖。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瑾玥。”
他低声,按下拨号。
可耳边,却只响起冷冰冰的一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像是迟来的悔意撞上了现实的墙。
他握着手机,沉默了很久。
天光落下,他却像陷入无边黑暗。
整栋办公室都安静得过分,连空调的风声都仿佛凝滞。
苏孝宁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最终放下,缓缓站起身。
那张信纸他又重新摊开摆在书桌正中,像一封死亡通知——不是某个人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