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情好了许多,见苏理廷来,笑道:“燮安来了,来,你试试。”
苏理廷多年没听过皇帝直呼自己的字,忙上前恭恭敬敬地接了御弓,却连鹄牌也没有中,他尴尬笑道:“臣久疏弓马,让陛下见笑。”皇帝拍了拍他的肩,大笑道:“当年你的箭术可是强过朕的。”又道:“你陪朕走走。”
二人上了宫城最高处的墙楼,眺望皇城内外,皇帝感慨道:“燮安啊,还记得我们年轻时去塞外的事情吗?”
苏理廷一惊,皇帝已续道:“朕记得你与寿宁为了争一只狍子打了一架,谁也不放手,谁也没有赢,那时候真是好啊――”皇帝眯起眼来,遥遥望向西北方,眼神落在一只凌空盘旋的老鹰身上,道:“敢打架,敢为了一只狍子争个你死我活,敢混到西路军中看顾显训练部下,甚至还敢装成商队,往西夏去参加什么赛马节。”
苏理廷想起正是在那次赛马节上认识了沈红棠,不禁心中一痛。皇帝叹息道:“可现在,寿宁因为他爹的事情灰了心,埋头做他的太医,死也不愿意辅佐朕;你呢,虽然还呆在朕的身边,可也不像以前那样敢说敢做,有什么话都闷在心里,生怕朕恼了你。”
苏理廷陪笑道:“陛下”
皇帝今日似乎只是需要一个听客,续道:“朕呢,除了每年的春秋两狩,皇陵祭典,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出过京城了。更别提像当年一样和你们纵骑塞上,打马草原。朕那时候和你们说过,如若朕得登大宝,一定要做四件事情,燮安,你还记得吗?”
苏理廷道:“臣记得,一要平定云南,二要澄清吏治,三要整顿漕运,四要收回离岛。”
皇帝苦笑道:“可登基十六年来,朕连一件事情都没有做好。云南王拥兵自重,朝中党争愈演愈烈,漕帮逐日势大,离岛脱治已久。燮安,朕真是愧对先帝!”他转过身来,盯着苏理廷,道:“你知不知道,朕为什么做不成这四件事情?”
苏理廷垂下头,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如芒刺背,不敢作答。皇帝看了他许久,慢慢地收回目光,仍望向远处,道:“朕知道你心里清楚,朕束手束脚,想干的事情干不了,只有一个原因。”手指向西面,一字一句道:“西――路――军!
他焦燥地拍着墙垛,道:“顾家一日不除,二十万西路军便是朕最大的担忧,不敢发兵征讨云南王,不敢下狠手整顿吏治和漕运,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攻过东海收复离岛,什么都做不了!顾家”
他咬牙道:“顾家,就是我朝最大的一颗毒瘤!这颗毒瘤不除,国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