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人。”
借着暖厅飞檐下悬挂的数盏大灯笼,李穆和田岫把商成的相貌看得一清二楚。竟然是他!他们俩惊诧得差点都就忘记作礼。他们俩晌午时在朋友的宴席上还谈论过商成,因为商成说过,他多年来到处巡查抓捕那个什么女匪,他们就以为他是燕山卫的一个衙门中追凶缉盗的捕快大头目。因此刚才南阳告诉他们说,今晚宴席间还有一位从燕山回京的上柱国应县伯,他们根本就想不到客人竟然会是商成……
与李穆田岫见过礼,商成抬头看了看,后厅里似乎再没什么旁人,就拿眼睛看陈璞:你说要帮我介绍与田青山认识,人在哪里?
陈璞却恍若没看见他询问的眼神,一头招呼客人都进暖厅,一头叫过管事小声查问宴席置办得如何,听说酒馔都预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开席,就笑吟吟地挽着她姐的胳膊领着大家进暖厅。
暖厅里已经摆上五张条案。李穆曾做过太学教授,也教过南阳和长沙算术,因此谦逊了两句就坐了首座。商成就坐了次案。南阳不吭声就坐在他的下首;陈璞不好当着人纠正她姐的失礼,只好拉着田岫一同在主座相陪。幸好在李穆眼里,她们姐妹俩与田岫一样,都是自己的弟子,所以也不太留意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至于商成,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种规矩。就算知道他也没心思理会一一他正转着头到处找田青山。
可暖厅里除了他们主宾五个和几个丫鬟使女,再没一个旁人;条案也只有五张。他有点纳闷,不知道陈璞到底是不是拿着田青山作诱饵,哄骗着自己来当个陪客。看李穆低着头斯条慢理地整理衣襟袖角,就轻声问道:“定一先生,我有个事情想找你打听一下。”
李穆停下手头用来磨捱时间的碎活,面带笑容说道:“应伯客气了。一一请说。”
“我听说你这回应朝廷征召回京,并不是单独上的路。青山先生是不是与你一同返回京城的?”
李穆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的光芒,目光先望向了田岫。田岫的神情比他还惊讶,愕然地望着商成。南阳不明白商成突然问起田青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瞪着一双迷惑的大眼睛,先瞅瞅商成再瞄瞄田岫然后再看看商成。惟独陈璞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老僧参禅一般宁神正坐,就是两边嘴角不停地弯起再也藏不住笑容。也就是那么一刹那李穆便收回了目光,望着商成缓缓点头,颔首说道:“确乎如此。”
商成高兴地说:“那我能不能拜托先生一桩事?”
“应伯但说无妨。”
他这样说,商成登时大喜过望。陈璞是靠不住的,可李穆不一样。看看别人定一先生的笑容是多么地从容,听听人家定一先生说话是多么地雅致,别的不说,单是这份气度修养,就知道人家是位真正的方直君子。他笑着说:“是这样,昔日在燕山时,我曾有幸拜读过青山先生的几篇文章,教益极深,也很有感触,当时就想与青山先生结交一番。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可惜总是没个准确实信,不禁引以为生平的最大憾事。这回可是遇巧了,定一先生竟与青山先生结伴返回上京!是这,不知道先生几时有空,能不能把青山先生与我介绍认识一下?”
李穆神情古怪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两眼,点头沉吟着说道:“帮你们介绍一番,倒是小事一桩……”
商成立刻表态说:“先生若有为难之处,直说就是。”他本来想说自己在张朴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轻轻松松就能替李穆谋划个好职务,想了想,觉得这样做似乎有点过于市侩,就说道,“假如定一先生为难,那就不必引介,只消告诉我青山先生的住所,我自己去找他。”
李穆的口气一滞,张着眼睛把他看了再看,忍不住苦笑着摇头说:“这个……嗯,应伯果然是性情中人,这做事也,也……做事也是豪迈非常。”少停再点头说道,“由此,也足见应伯的一片赤诚之心。”说着就抬起头说道,“青山先生,这位商公仰慕你已久,你还不现身出来与商公一晤?商公诚心求教,你却藏踪匿迹,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说完就哈哈大笑。
商成张大着嘴巴,呆着眼睛直望着从座上站起来朝自己施礼的田岫。这就是田青山?就是那个写《青山稿》的田青山?这,这怎么可能?!
陈璞是再也撑不住了,捏着拳头别过头去笑得肩膀乱摇。她从听到商成说起《青山稿》,就一直等着眼前这一幕。好!看着商成目瞪口呆的模样,真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