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情,就等于白送,还给秦宁做了嫁衣。
“秦都指……高义。”童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干笑两声,“咱家,一定将你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到。”
送走了童贯,秦宁脸上的恭敬之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黄雀。”
“在!”
“让兄弟们把金银分了,绸缎拿去换成粮食和铁料。今晚,加餐!”
“得嘞!”黄雀兴奋地搓着手。
“另外,”秦宁的声音再次压低,“告诉兄弟们,蔡相‘赏’的宅子和田地,谁敢去动一下,我拧下他的脑袋。”
黄雀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重重点头:“明白!”
蔡京的橄榄枝,带着毒。
这宅子,就是鱼饵。
只要秦宁收下,就等于在他和蔡京之间,拉上了一根看不见的线。日后,在官家面前,蔡京随时可以说,秦宁是他的人。
秦宁,偏不接。
他不仅不接,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鱼饵掰碎了,分给所有人看。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秦宁,只认官家,只忠于龙椅上那位天子。
……
夜。
城郊,一处伪装成木炭窑的秘密工坊内。
这里,才是神武营真正的心脏。
巨大的皮囊鼓风机呼呼作响,将炉火催得一片赤红,灼热的空气几乎让人窒息。
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都是影鳞会中最可靠的铁匠,他们赤着上身,浑身被汗水浸透,正抡着大锤,奋力捶打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锭。
火星西溅,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崔雪蘅一身劲装,亲自监督着。她的脸上,被炉火映得通红,平日里的清冷,此刻也被一种狂热所取代。
秦宁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如何了?”他问道。
“秦宁,”崔雪蘅递过来一根半成品,“按照您的图纸,铳管的强度,己经勉强达到了要求。只是这闭锁的机括,太过精细,废了十几个好手,成功率还不到一成。”
秦宁接过那根沉重的铁管,入手冰凉。
这就是他最大的底牌,超越这个时代的火器。
他知道,这东西的制造难度,远超这个时代的工匠的想象。
“不计成本,继续试!”秦宁的声音斩钉截铁,“钱,我来想办法。人,你要给我管好。这里的每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去。”
“是!”
另一边,一个陶工出身的老师傅,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黑乎乎的带着拉索的长柄器物。
这便是“轰天雷”的雏形。
“秦爷,这罐子,按照您的吩咐,烧得外脆内韧,只要稍加磕碰,就会碎裂。”
秦宁点了点头,他看向工坊角落里,那些用油布严密包裹着的大桶。
里面,是按照特定比例混合好的,最原始的黑火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东风,就是钱!
海量的钱!
......
竹涧居的书房内,秦宁看着账本上那一串串惊人的支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秘密工坊就是个无底洞。
提纯铁料,打造铳管,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大量的银钱化为废铁。
培养火药的工匠,更是要用钱堆出来的经验。
神武营明面上的开销,有朝廷的拨款,但那点钱,连给兄弟们发足饷银都紧巴巴的,更别提支撑那个吞金巨兽般的秘密项目了。
英雄气短,不是因为儿女情长,而是因为兜里没钱。
“子昂,还在为钱的事发愁?”
一缕清香飘来,李清照端着一碗清茶,轻轻放在他手边。
她换下了一贯的素雅长裙,穿了一身利落的胡服,长发高高束起,少了几分闺阁弱质,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这两个月,她没有闲着。
她利用父亲李格非的名望,以及自己与京中几位名门闺秀的手帕交情,悄然编织起了一张属于自己的情报网。
这些夫人、小娘子们,在内宅的闲聊中,往往能听到一些朝堂上都打探不到的秘闻。
“是啊,愁。”秦宁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我快把影鳞会的老底都掏空了,再不想办法,神武营就要改名叫‘穷光蛋营’了。”
李清照掩嘴轻笑,那双明媚的眸子里,闪烁着智慧的光。
“我这里,倒是有两个消息,或许能解你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