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茉…莉…”
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清晰地穿透了隔离舱的观察窗,钻进了陆沉的耳朵。
陆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猛地扑到观察窗前,死死盯着小雨苍白的小脸。
紧接着,仿佛是沉睡的共鸣被悄然拨动。
“莉…”
“花…”
“…开…”
更多的、微弱的、不成调的哼唧声,如同星星点点的萤火,在死寂的病房中此起彼伏地亮起。来自不同的隔离舱,不同的孩子。他们依旧昏迷,毫无知觉,却本能地、无意识地、用那被神经接口摧残过的稚嫩声带,笨拙地模仿着那段深深刻入他们集体无意识最深处的旋律碎片。
“…茉…莉…花…”
“…开…”
“…花…”
没有伴奏,没有同步,只有破碎、断续、充满新生儿般笨拙的“雏啼”。这声音不再是被强制同步的悲歌,而是挣脱了枷锁后,生命本能对“存在”本身的、最原始、最笨拙的确认!如同被焚尽的灰烬中,挣扎着探出的第一缕幼芽。
泪水毫无征兆地模糊了陆沉的视线。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不是胜利的凯歌,这是劫后余生的、带着无尽创伤的啼哭。这啼哭中,他仿佛听到了闪电狼最后消散的那句“…歌…是…摇篮…”——她用焚尽自身存在的烈火,烧毁了禁锢的巢穴,也无意中,为这些被窃取、被扭曲的生命,留下了一丝回归本源的、破碎的摇篮曲。
就在这时,负责基因溯源的技术主管脸色惨白地冲了过来,手中拿着最新的紧急报告,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陆队!刚刚完成的线粒体DNA深度溯源分析…指向性结果出来了!那个嵌入所有孩子基因中的、属于闪电狼的古老片段…其最可能的源头方向…不在任何地球己知区域!”
他指着报告上最后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结论:
“溯源模型综合基因漂变、突变率、以及该片段的极端稳定性…其源头指向的…是月球! 更精确地说…是阿波罗计划时期某些样本采集点附近的深层月壤!”
月球!又是月球!
三峡“残鳞”的NASA陶瓷碎片指向月球轨道加密信号!
铁巢“雏啼”的基因母本源头指向阿波罗计划的月球土壤?!
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陆沉刚刚升起的、因“雏啼”而产生的那一丝悲悯与希望。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医院洁白的墙壁,穿透了大气层,投向那片悬挂在夜空中的、冰冷的银盘。
闪电狼破碎的童年基因…来自月球?
这些孩子,连同闪电狼自身,难道都是某个始于月球、贯穿数十年的隐秘基因工程的…产品?一场以人类为实验材料、跨越地月、持续数代的…播种与收割?
“咿…呀…花…” 小雨无意识的、破碎的哼唧声依旧在隔离舱内微弱地回荡着,如同新生的雏鸟在陌生的、寒冷的巢穴边缘发出的第一声试探。
这声“雏啼”,不再是单纯的悲悯或希望。
它是来自冰冷月海深处的、跨越时空的基因回响。
它是一曲尚未完成、却己被阴影笼罩的…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