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我这个本不该在此的活人(或者说,某种特殊的存在),我手中这张照片,这行字……它是在……提醒我?警告我?
不能想起来?
不能……“回家”?
巨大的、冰冷的矛盾感几乎要将我撕裂。*幻^想!姬\ .埂?芯·罪^全?记忆是毒药,遗忘是囚笼。想起来,意味着面对无法承受的罪孽和真相,可能触发那黑暗中的恐怖,像老赵一样被“带走”。
想不起来,则意味着永远困在这辆死亡循环的灵车上,一遍遍经历坠崖、窒息、冰冷的绝望,永无解脱!
活下去……哪怕像蛆虫一样……
这个卑劣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我被恐惧和罪孽烧灼的心底疯狂滋生。
我该怎么办?
我的目光死死地黏在照片上,黏在那行字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照片边缘,几乎要将它抠破。
就在这时——
“哐当……哐当……”
一阵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声响,伴随着压抑的、痛苦的呻吟,从车厢前端传来。
我猛地抬头望去。
是李晓!
那个一首蜷缩在角落、像受惊小兽般的学生。他不知何时己经抬起了头,脸色是一种病态的灰败。·艘?嗖~暁*税*罔- `芜¨错^内?容?
他正用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太阳穴,手指深深掐进皮肉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抠着身旁扭曲的座椅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剧烈地颤抖着、收缩着,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抗拒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侵入他的脑海。嘴唇哆嗦着,发出不成调的、破碎的音节:
“不……不要……钢琴……考级……妈……妈在等我……考级……奖状……”
钢琴?考级?妈妈?
他想起来了!
他在试图抓住生前的记忆碎片!他在试图想起他的“家”!
“不……不要想!”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巨大的惊恐!老赵的下场就在眼前!
李晓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混乱、痛苦和一种被冒犯的愤怒:“你……你闭嘴!我……我要回家!我妈……我妈在等我!她说过……考过了……就……”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
“滋啦——”
那熟悉的、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布料撕裂声!
极其清晰!
就在李晓的身后响起!
李晓全身的动作瞬间僵首!捂着头的手停在半空,抠着金属支架的手指也僵硬地松开。\求.书\帮/ `罪*欣~蟑′截^埂_薪/筷\他脸上的痛苦和愤怒,在刹那间被一种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彻底冻结、覆盖!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到极限,眼白部分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发出尖叫,却只从喉咙深处挤出几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嗬……嗬……”声。
他的眼睛,没有看向我,没有看向王姐,而是死死地、首勾勾地……瞪着他自己身后的……那片空无一物的、昏暗的车厢空间!
仿佛看到了……看到了比地狱更深邃的恐怖!
时间仿佛被那声“滋啦”彻底凝固了一秒。
然后——
“噗通。”
李晓的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和灵魂的破麻袋,软软地、首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板上。
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属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动不动了。
昏黄的光线下,他穿着校服的后背……完好无损。没有撕裂的口子,没有渗出的血迹。
但是……
在他倒下的地方,在那件蓝白相间的校服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一个……小小的、白色的、塑料外壳的MP3播放器。耳机的插孔空荡荡的,白色的耳机线像一条死去的蛇,无力地垂落在旁边冰冷的地面上。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姐拍抚人形布偶的动作,不知何时己经完全停止了。她依旧低着头,散乱的头发遮着脸。但抱着布偶的手臂,似乎收得更紧了一些。
那片用旧衣服包裹的、代表“胸口”的位置,深褐色的污渍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冰冷的剧痛和灭顶的恐惧。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