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北觉得自己听不懂,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道理?李长安凭什么说得这样自信?他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思想?
“活着难道不好吗?有人不想活了,旁人就当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吗?是,强人所难不对,可放弃生命的人本身就错了!”陈小北大叫起来,对李长安的话表示极力反对,“袖手旁观,冷漠无情,你还是活着的吗?”
这一刻,陈小北感受到了恐惧,是内心深处极大的恐惧,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一个人。^墈?书`屋¨小^说^王¢ ¨首!发_李长安是理性的吗?还是说此人完全没有理性?
李长安,这个并不起眼的名字,这一刻让陈小北感到寒气逼体,毛骨悚然。
过了许久,外面的人迟迟没有回答。
“李长安,你讲话呀!”陈小北拍了拍门。
沉默,只有沉默。
这扇门好似不但隔绝了视线,又隔绝了所有声响。
“李长安,你还在外面吗?”陈小北又拍门。¢求?书\帮· ~首\发,
顿时,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未曾抬首,忽听得一句:
“去劝劝你舅舅。”
这一瞬间,陈小北对上李长安的目光。他眼眶微红,眼睛似有光芒闪烁,不知历经了怎样的心境。
“去吧,我不该阻拦你的。”
李长安看着陈小北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什么,一阵极大的苦楚在压迫他的胃,也不知是源于希望还是绝望。
他真的太想哭了。
……
……
公孙刺史擦着银亮的匕首,直到陈小北到来之前,面色都异常平静。
“舅舅!”
公孙刺史内心一惊,不料这孩子竟然跑出来了。他赶紧把匕首藏于身后。
陈小北上气不接下气,一掌拍在公孙刺史桌上:“舅舅,你别急,先听我说啊——”
“谁放他出来的!把他带走!”
门外的两个侍卫上前来,架住陈小北两条胳膊。·顽_夲_鰰`戦^ ¢庚`新/最!全,
陈小北挣扎未果,眼看被拖着往外去,只好大怒一声:“我不走!”
侍卫们没有继续纠缠,把陈小北放开了。
公孙刺史见此叹了声气,将两个侍卫遣退。他来到陈小北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然和阿苏勒人许下承诺,你该不会希望你舅舅是个背信弃义的人吧?”
“我不是来阻拦你的。我知道有些事情比活着还重要。我只是有个困惑。”陈小北说,“无私奉献是一种善良,可这份善良不是每个人都能偿还。或许我们不在乎回报,但倘若别人为此歉疚烦恼怎么办?我们的善良是一种剥削吗?”
公孙刺史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说:“这个问题,舅舅答不上来。或许有一天,你会获得属于你的答案。”
北风从窗户灌入,穿堂而过,奔向屋外。
彼时,李长安正独自站在房门外倾听他们的谈话。
这其实同样是他的忧虑。
他本不希望有任何人在乎他的,他本想飞鸿踏雪般不着痕迹地离去,可他偏偏遇上了陈小北这个傻孩子。倘若有一天,陈小北得知自己为他耗费了余寿且再也无力偿还,歉疚烦恼怎么办呢?
他同样无解。
李长安一直这样默默站着,任北风吹拂他飘逸的白色发带。最后的最后,他看见公孙刺史提刀自戕,看见陈小北跪地磕头,看见他们之间的那瓶红梅花争妍怒放。
他始终没有反应。
并非因为毫无感觉。
是迟来的顿悟把他吓住了:原来是生命,而非死亡,才是真正永无止境的。
第50章 金陵上元
漠南草原人进城的时候,永安大雪纷飞。
李长安站在刺史府的屋檐下,看着漫天飘散的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降下,将大地涂抹成白茫茫一片。
陈小北一大早离开了,他跨过枫林渡河岸去了草原,去给公孙刺史送行。王庭可汗说公孙刺史是一代名将,当用草原的礼仪厚葬。
李长安裹了裹身上的披肩,他很怕冷,所以没到前院的雪地里去。他身后是燃着火炉的屋子,站在檐下勉强能感受到室内的暖气流。
前前后后都有丫鬟小厮们在收拾东西,他们要离开刺史府了。主仆一场的关系到此结束,有些下人看上去是很开心的;但有些则不然,脸上挂着泪,眼睛肿成核桃。
李长安是不愿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