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逸尘指尖流淌的消毒水气味和显微镜的冰冷反光中,被压缩、淬炼。.t?a-k/a`n*s*h?u~.?c′o.m′
当最后一份关于排斥反应的推演数据在羊皮纸上凝固成完美的曲线时,实验室里死寂的空气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石子。
成了。
这个念头沉甸甸地落在逸尘心头,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的必然。
角膜移植,这跨越时代鸿沟的禁忌之术,其最后一道理论的壁垒,在他【天启智性】的推演和【神之手】近乎神迹的首觉下,轰然倒塌。
而最终的答案,带着宿命般的残酷与精准,清晰地指向他自己——他的眼睛,与奥托的,如同两片严丝合缝的拼图,完美契合。
这并非巧合,而是【天妒】与【残缺】之间,早己写定的、用于最终平衡的砝码。
他这具被神眷顾又注定崩解的躯壳,存在的最后意义,竟是为她补上那被夺去的光明。
逸尘抚过左眼的眼睑,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奥托指尖无数次小心翼翼触摸留下的、无形的眷恋。
她总是下意识地抚过这里,仿佛那里是她黑暗世界里一个隐秘的、安全的锚点。¢幻`想¢姬? ¨追\嶵¢鑫?璋?劫?
“就选左眼吧。”
逸尘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决定一件寻常物品的去处。
既然是她最熟悉、最依恋的“路标”,那就让它,成为照亮她黑暗的第一束光。
手术室的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
隔绝了外界的最后一丝喧嚣。
空气冰冷,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和煮沸器械的铁腥味。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如同审判之光,笼罩着两张并排的手术台。
逸尘拒绝了所有助手。这是只属于他和奥托的仪式,一场以生命为祭献的、沉默的交接。
麻沸散的作用下,奥托陷入了安宁的沉睡,缠着绷带的脸上带着孩子般的平静。
逸尘站在她的手术台旁,指尖拂过她冰凉的眼睑边缘,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尘埃。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穿过药力沉沉的梦境:“很快,奥托。很快你就能‘看’到风的声音了。^萝/拉¨暁^税\ -已/发¢布~蕞,鑫~彰′劫^”
然后,逸尘走向另一张手术台。冰冷的金属台面贴合着他温热的脊背。
他亲手为自己注射了局部麻醉剂。
药液带来的冰冷麻木感沿着神经末梢蔓延,但更深处,【天妒】的阴影如同被惊醒的毒蛇,开始疯狂地噬咬。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脏腑深处撕裂般的钝痛,冷汗瞬间浸透了无菌手术服的内衬。
【神之手】在无影灯下非常稳定。锋利的手术刀划开自己的左眼睑,精准地避开主要血管。
视野瞬间被撕裂、模糊、扭曲,最终堕入一片粘稠的、带着生理性泪液和血腥味的黑暗。
剧痛被麻醉压制了大半,但那剥离感,那将自身一部分生生剜出的感觉,却清晰地烙印在灵魂深处。
逸尘像一台最精密的机械,剥离角膜的动作流畅而稳定,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专注。
当他托着那枚承载着自己部分光明、尚且温热的、清澈如露滴的角膜组织,走向沉睡的奥托时,世界在他仅存的右眼中倾斜、摇晃。
冷汗沿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无菌布上,洇开小小的深色印记。
逸尘稳住呼吸,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
移植的过程如同在黑暗的宇宙中缝合星辰。
在仅剩的右眼视野下,在【天启智性】构筑的精密模型中,他的手指稳定得可怕。
显微器械的尖端如同他意志的延伸,将脆弱的组织边缘轻柔地贴合、缝合。每一针,都伴随着体内【天妒】更疯狂的咆哮和生命源质的加速流逝。
他仿佛能听到沙漏里最后一捧沙滑落的簌簌声。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根细如发丝的缝线被剪断,奥托紧闭的眼睑下,那枚属于逸尘的左眼角膜安然就位。
一种奇异的、血脉相连般的微弱搏动感,透过指尖传来。
成了。
逸尘的身体晃了一下,他猛地扶住手术台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仅存的右眼视野里,奥托沉睡的脸庞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安宁。
他扯掉染血的手套,用颤抖的手指,极其轻柔地为她缠上新的、洁白的绷带,将那份刚刚植入的光明暂时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