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甘斐处对自己转述了这个消息,桓大司马相信了妖魔的存在,也很器重甘斐,原是要他置备这伏魔力量的军队的。这个二师弟哟,也不知心灰意冷下躲去了哪里,若是一同来参加这个大会多好,至少也能将晋室朝廷的举措反馈给伏魔同道。乾冲想到这里,忽然决定在共盟之会之后,便去建康城走一遭,看一看那什么祀陵都尉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是叫祀陵都尉吧?乾冲还记得,甘斐举荐了一个书生打理祀陵都尉的一应事体,据说还是西方雷鹰乾君的好友。
场上又一阵喧嚷打断了乾冲的思绪,他看见一个满臂豹纹的年轻人身形一晃,出现在了尊位之前,许大先生的表情诧异,不光是他,便连乾冲也认出来了,这不是伏魔道的身法,这是慕枫道的气息,而这样的身法却来自于妖魔盘踞的两大巢穴之一:虻山。
是的,在祁文羽说过氐秦国的一系列事件之后,话题不可避免的转到了为患关中的虻山妖魔的动向上,而这个话题,有什么比从源系虻山的将岸来现身说法更合适呢?德修道人早将这消息通禀了几位宗师,所以将岸也就成为了第一个有幸在伏魔道大会上发言的妖灵,不过他现在的身份是锦屏苑的护法大将,也是弃暗投明的伏魔道嘉宾。
虻山妖灵的现身使绝大多数的人隐含着一种敌意,尤其将岸的言语间还有些放肆,场下许多伏魔道各门派的晚辈门人弟子已经嘈嚷起来,不过是负罪同族而寻求托庇的妖魔罪徒,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竟用这种口气和宗师们说话!
将岸却无所谓的耸耸肩,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浅薄,执着于族群的泾渭分明,即便是汉人和胡人都近乎不共戴天,更何况人与妖呢?这种情况本就在预料之中。像百舸帮骆帮主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将岸接受了道融天师息事宁人的宽慰,双眉轻挑,微一躬身,算是向道融天师致了个意,然后转过身,面向场上:“大家都一样,你们人不喜欢妖,我们妖也不喜欢人,这是亘古以来的惯例,我们都难以免俗。然而我的师父,你们口中的那位怙恶不悛的虻山大力将军,他却不是这样。几千年的修炼下来,天知道他竟然看了那么多人间的典籍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我只知道他深深沉迷于人类的一切,总是对我说,人有多么伟大,人有多么聪慧,人是多么适合作为尘世间的主宰……”
将岸的话令场上鸦雀无声,简直是匪夷所思,身为虻山三俊,从上古战争存活下来的硕果仅存的几大妖魔首领之一的熊罴大力怪竟会有这种想法?许多人都是半信半疑。
“……这份对人类莫名的好感,使他难以自拔,以至于他做出了一个导致他丧生的决定。”将岸脸上掠过一丝悯然哀戚,“他想带领整个虻山与人间世界和平共处,用人间的君王礼制建立一个全新的妖族王国,感受天地造化之灵,他说,如果真的有一天,妖族能够取代人类成为世界的主宰,那也只能是水到渠成的取而代之,而不会是贪忍残暴的穷兵黩武。他甚至准备用这种观点来劝说即将甦醒的虻山吾王。是不是觉得他的观点很荒诞?”
一片沉默,没有人回答,说是或不是都是不合时宜的。
将岸的语气带着无奈的悲哀:“他,我那位尊敬的师父却根本没有觉得荒诞,并且真正开始了着手实施,而我也成了他忠实的追随者。我们也知道,这种主张会遇到虻山同族的反对,可我师父却仍然很有信心,他在虻山的威望实在太高,新的变革总会从一开始的诸多阻力变的习以为常,时间和制度会把一切都变成习惯。我师父受人类的影响太深了,失去了魔xg和戾气,他不屑于再像猛兽般用力量去敲打震慑,而对手的獠牙和锋爪却越磨越利,并在一旦向我们展露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全力撕咬。骐骥千里生,和我师父齐名的虻山智者,就在这样的持见相左中转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而我们都低估了他的野心。他甚至杀害了虻山吾王和鲲鹏翼横卫,并把这些罪名都推到了我师父头上,在众叛亲离之下对我师父发起了致命一击……我师父死了,尽管给予了千里生重创,可他倒底没有躲过鬼蜮伎俩的yi>
又是哄的一声,内中显然夹杂着一股欣喜若狂的快意,怎能不高兴呢?虻山妖王和虻山三俊中的两位竟然都死于妖魔间的内讧,真正的大战还没有开打,虻山的实力就已经大为损耗,若不是尊长约束,有些年轻的门人弟子几乎就要欢呼雀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