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不等殷虞做出反应,扬声说道:“公子,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刻凶险,我们也该出发了。”
王氏的门客已经忙碌起来,远处几个大汉正从内室抬了沉疴难起的王纮出来,侍女们手忙脚乱的碎步跟从,不时有神态惶急的门客仆从奔跑而过,远处传来了马匹的嘶叫,宅院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大了。^天-禧¢小¢税.枉- \首\发′
跣足剑客遽然一警,眼角斜掠望去,便见西北方向两个人影一起一落,正迅捷异常的向这里靠近,刚踏足宅院之地,边厢忽然麻衣剑士的身影一闪,却又旋即被震退。
跣足剑客刚才做的手势,便是让这些麻衣剑士分守四方,以备敌患,却不想那两个人影来的这般快,而这些麻衣剑士都是他的门下弟子,已得了自己的大半真传,便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却被那两个人影轻描淡写间击退,这等身手,恐怕未必在自己之下。跣足剑客警觉起来,暗自运功,同时也觉得奇怪,自己这些门下弟子皆为刚耿死士,即使落败也当如跗骨之蛆般对敌人死缠不休,现在一击身退,却怎么再不出手了?
殷虞远眺之下,却面色一缓:“是幼度,幼度回来了。”
竟是那个谢家公子?跣足剑客又是一奇,他潜身暗处,也多曾看过谢玄的情形,倒是知道他颇有些精湛武艺,然而囿于年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达到一击而退神杀剑士的能为,照此看来,击退自己的弟子只能是另一个人了。
两个人影很快越过了墙头,白袍身影飘身落地,还没站稳便气喘吁吁的喊道:“出大事了!城中妖魔横生,在杀人吃人!”
殷虞一怔,看谢玄白袍上污渍斑斑,满头大汗,倒像是经历了一场苦斗,而跣足剑客目光炯炯,径望向了踞在墙头的另一个人影,却见那人弁冠青袍,须发俱白,也正凛然有威的看着自己。
孔伯和神杀剑士,两个旧恨宿怨的仇敌竟在这妖魔惊变的情势下,意外的见面了。
甘斐是在出城走了近十里地的时候,才发现了城里的异状。虽然他现在全无灵力,然而妖魔肆意作孽,那股冲天而起的憧憧黑烟,便即是凡人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几个村里后生七嘴八舌的说是城里走了水,这般烟气纷腾,便连这里也看得见,甘斐却知道这样的黑烟代表着什么,这是妖魔施法留下的妖气黑雾,而竟至于连自己都看的分明,这说明那里聚集了何其强大的妖魔力量。
光天化日,妖魔作恶,残害世间,尽管这种群妖密布,现身闹市的场景极为罕见,可不必亲眼目睹,甘斐也清楚那些妖魔在做些什么,据乾家古籍记载,这种情形曾在三千年前人类与妖魔大战的时候出现过,那时候凡人都还是聚落而居,没有坚固的城墙,没有护身的兵甲,甚至没有锋利的铁器,人们只能用简陋的木石之器抵抗妖魔的侵伐,而一旦妖魔攻入凡人的部落,便是一场惨绝人寰的血腥屠杀,大部分人被生生撕裂,开膛破肚,辗转哀嚎着成为妖魔的食粮,少数有姿色的女人则被掳走,在经历了生不如死的淫辱和摧残之后依旧难逃一死。甘斐当时看来,只觉得字字血泪,摧心惨目,亦感伏魔之路任重道远,更增发了诛除妖魔的愤慨之情。
甘斐远眺市镇,伫立良久,古籍中浸血山河赤,积骨天地白的惨烈场景渐渐清晰,这让他本以为早已死灰槁木般枯黯的心中一阵阵的潮流汹涌起来。
身如废人之后,他便寥落生寂,而羽媚的死,又令他雪上加霜,只觉得天崩地毁,日坠月没,眼前的世界漆黑一片,没有半点星光,没有了力量,失去爱侣的现实也让他内心无比脆弱,倘若不是洽儿令他聊以寄怀,只怕当真便要自殁相随而去。这之后,他与其说是在逃避混世,倒不如说是自暴自弃的放任自流。
然而他毕竟曾是一个豪情烈胆的乾家斩魔士,伏魔救世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的种在了他的骨子里,他以为他把伤感旧事深埋在了内心不会再去轻易触碰的角落,却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故意忘却而已。
他仍然拥有着伏魔之士的灵魂,他仍然是宁折不弯的刚强本性,这一点,从没有因为心灰意冷而真正泯灭。而现在眼前的情景就好像在漆黑的深夜点起了一星萤火般的光亮,使他隐隐看到了应该踏上的道路。
他最终决定,决不能袖手旁观。
洽儿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心中所想,担忧的捏了捏他的手,甘斐创痕未消的脸上却毅然的现出一个坚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