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的人都知道,白家班是个邪门的戏班。!q~i_u?s*h¨u,b.a+n/g_.,m^e*别家戏班唱的是洞房花烛、金榜题名,他们专接白事,在出殡路上搭台唱戏,唱的全是《哭丧》《离魂》这类挽歌。班主白老三是个瘸子,左眼上盖着块黑布,据说年轻时在坟地唱戏,被“东西”勾走了半只眼。
这年冬天,镇上的富绅李老爷没了。李老爷生前最嗜戏,遗嘱里特意交代,出殡那天要请白家班来唱一场,而且得是《离魂》——那是他年轻时追过的旦角最拿手的戏。
出殡那天,天阴得像块浸了墨的破布。送葬队伍刚出李家大门,就见白家班己经在路口搭好了戏台。戏台是临时搭的,竹竿支着黑布幔,台上点着两盏白灯笼,风一吹就摇摇晃晃,把人影投在布幔上,像一个个扭曲的鬼影。
白老三拄着拐杖站在台边,见了棺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挥了挥手:“起鼓。”
锣鼓响了,调子又沉又闷,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几个戏子穿着素白的戏服,咿咿呀呀地开了腔,唱的正是《离魂》。那旦角嗓子尖细,唱到悲处,听得人骨头缝里都发冷。
抬棺的八个壮汉一开始还觉得肩上沉得压人,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欸,你们觉没觉得,轻了点?”最前头的王二捅了捅旁边的人。
那人也皱着眉:“是轻了。邪门了,李老爷虽说清瘦,可棺材里垫了不少东西,哪能说轻就轻?”
说话间,戏台的鼓点忽然变了,“咚咚咚”敲得又急又密,像是催命符。¢6+1^看/书·网! +最·新?章_节!更-新^快_棺材竟跟着鼓点轻轻震动起来,幅度不大,却看得人心里发毛。
“停!停下!”王二心里发怵,喊了一嗓子。
可戏班像没听见似的,唱得更欢了。那旦角转了个身段,水袖一甩,正好对着棺材的方向,眼神首勾勾的,像是在跟里面的人对视。
王二越想越怕,李老爷生前脾气古怪,死的时候又是瞪着眼闭不上嘴,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使了个眼色,几个抬棺的汉子心照不宣,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戏台上,偷偷把棺材落在了地上。
“干什么!”李家的管家急了,“耽误了吉时,你们担待得起吗?”
“管家你看!”王二指着棺材缝,那里竟渗出几滴暗红色的水,像是血,又比血稠,顺着木头纹路往下淌。
这下众人都慌了。有人说棺材里是不是进了老鼠,也有人说……是不是李老爷“醒”了?
白老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黑布盖着的左眼对着棺材,声音沙哑:“开棺看看吧。”
管家犹豫了半天,终究是怕出乱子,咬咬牙让人取了撬棍。“咔嚓”几声,棺盖被撬开了一条缝。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不是冬日的冷,是那种阴恻恻的、像冰窖里的寒气。o¨%兰-e*兰ˉ?文?学? £}-最!新e章??节¤o更+新2#?快|(
有人壮着胆子探头去看——棺材里空荡荡的!
李老爷的尸体不见了!
垫被铺得整整齐齐,寿衣叠在一旁,连陪葬的玉佩都好好摆在角落,可本该躺在里面的人,凭空消失了。只有棺材底板上,留着一个淡淡的人形印子,像是刚被人躺过。
“人呢?人去哪了?”人群炸开了锅,有人吓得腿一软瘫在地上,有人转头就往家跑。
就在这时,戏台上的锣鼓声猛地停了。
唱到一半的《离魂》戛然而止,戏台静得可怕。那旦角保持着甩水袖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个僵硬的木偶。
“怎么不唱了?”有人颤声问。
白老三没说话,只是抬起拐杖,指了指戏台的布幔。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黑布幔不知何时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像是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接着,“哗啦”一声,布幔从中间裂开,露出了后台的景象。
后台的角落里,摆着一面缺了角的铜镜。镜子前,坐着个穿寿衣的老头,正对着镜子描眉画眼。他手里捏着块红纸,一点一点往嘴唇上抹,动作慢悠悠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那老头的脸,正是李老爷!
他明明该躺在棺材里,此刻却端端正正地坐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寿衣外面还套了件旦角的水袖衫。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一边化妆,一边还在哼着戏词,正是《离魂》里那段最悲的:“……魂去离,骨成泥,黄泉路上无人依……”
声音苍老,却又带着旦角特有的尖细,像是两个人的声音揉在了一起。
“李……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