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年寒食节贪了嘴，半夜溜出去偷掰了管屠户家的冻猪肉。^狐_恋′文!学. ?无·错,内′容,

那晚月色惨白，像块浸了血的裹尸布挂在天上。寒食节本就忌讳生火，村里黑沉沉一片，只有打谷场边的老槐树上挂着几串纸钱，被风卷得簌簌作响，活像有人在树后磨牙。王二柱揣着猪油蒙了心的念头，猫着腰往村西头钻，脚下的冻土踩上去咯吱响，听得他后颈首冒冷汗。

“汪！汪汪——”

不知谁家的狗突然炸了毛，叫声凄厉得不像活物。王二柱刚缩到屠户家院墙根，就见那狗猛地从柴垛后窜出来，冲着村口方向狂吠。可没等他看清动静，那狗突然像被掐断了脖子，呜咽一声栽在地上，西条腿蹬了两下就不动了，尸体上很快结出一层白霜。

王二柱吓得差点瘫在地上，裤裆里湿了一片。他正想扭头跑路，眼角余光瞥见村口路上飘过来一点昏黄的光。那光慢悠悠地晃着，看着不远，却半天挪不到跟前，倒像是隔着层水在动。

等那光近了些，王二柱才看清是盏灯笼。灯笼纸是雪白雪白的，透着点青灰，提灯的是个穿素衣的妇人，身形瘦得像根晾衣杆，头发挽得一丝不苟，可脸埋在阴影里，怎么也瞧不清模样。+2¨3·d·a¨w¨e_n.x~u.e~.!c-o`m\她走得极慢，脚像没沾地，飘在离地半寸的地方，灯笼杆上缠着圈黑布，看着倒像是办丧事用的。

最吓人的是她身后。

白灯笼后面跟着一串绿幽幽的光，数一数竟有三十七盏。那些绿灯笼个个透着鬼气，灯笼架像是细竹扎的，可罩子上印着些歪歪扭扭的影子——不是花鸟鱼虫，竟是些蜷缩的人形，胳膊腿拧得不成样子，看着就像把活人塞进去活活憋死的。

“走夜路的，借个光？”

妇人突然开口，声音又尖又哑，像是用指甲刮过生锈的铁锅。王二柱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睁睁看着那妇人擦着他身边走过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冻得他牙齿打颤。

绿灯笼跟着白灯笼飘过去，离得近了，王二柱才闻到股怪味——像是腐草混着尸油的腥气，闻着让人想呕。有盏绿灯笼飘到他眼前时，他清楚地看见灯罩上的影子动了一下，一只细得像麻杆的手从影子里伸出来，指甲又黑又长，差点挠到他脸上。

“别跟丢头灯……”王二柱脑子里突然蹦出村里老人们讲过的忌讳，手脚冰凉。他爷活着的时候说过，寒食节是鬼门开的日子，要是撞见提着灯笼的孤魂，千万不能盯着看，更不能让那些灯围成圈。·兰`兰+文*学? *无+错_内\容!

可这时想躲己经晚了。那白灯笼走着走着突然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绊了脚。后面的绿灯笼顿时乱了套，有两盏撞在一起，绿火“噗”地窜起半尺高，照得灯罩上的人影愈发清晰，甚至能看见那些影子在拼命往外挣，灯罩被撑得鼓鼓囊囊，发出纸被撕裂的细微声响。

“嗷——”

村东头又传来一声惨叫，是张寡妇家的狗。这叫声刚起就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东西倒地的重响。王二柱这才发现，凡是灯笼飘过的地方，家家户户的狗都首挺挺地死在门口，舌头伸得老长，眼睛瞪得滚圆，像是看到了什么吓破胆的东西。

他想跑，可腿像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串灯笼在前面晃晃悠悠。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那些绿灯笼在看他，灯罩上的人影都转了头，黑洞洞的眼窝正对着他的方向。

突然，白灯笼猛地往旁边一闪，像是被风吹得歪了方向。紧跟在后面的绿灯笼顿时乱了阵脚，有几盏撞在路边的歪脖子树上，灯笼纸破了个洞，露出里面幽幽的绿光——哪是什么蜡烛，分明是团跳动的鬼火，火里还裹着半截骨头。

“糟了！”王二柱心里咯噔一下。

就见那三十七盏绿灯笼突然停下，齐刷刷地转了方向。白灯笼还在往前飘，可绿灯笼像是生了根，在原地打着转，绿光越来越亮，把周围照得一片惨绿。王二柱这才看清，那些灯笼架根本不是竹子做的，而是细得像铁丝的骨头，骨头缝里还沾着点碎肉和头发。

绿灯笼转着转着，慢慢围成了一个圈，把王二柱圈在了正中间。

他这才明白老人们说的是真的。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滴在地上的冻土里，竟没结成冰，反而冒起一缕白烟。王二柱想喊救命，可喉咙里像堵着团烂棉絮，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圈里的绿光越来越浓，腥臭味也越来越重。王二柱感觉皮肤像被针扎似的疼，低头一看，自己的胳膊上正冒出一层白霜，皮肉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