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的人都知道,镇西头那座爬满枯藤的老宅院,曾住过个姓胡的巫婆。1\3·1?t`x~t?.^c+o!m¢她的手像老树根,却能剪出比蝴蝶还灵动的纸人,镇上娶亲嫁女,都要去求张她剪的“喜娃”,说是能保夫妻和睦。
可没人知道,胡巫婆的剪纸里藏着怨。她年轻时被心上人卷走所有积蓄,眼睁睁看着对方另娶富家女,自己孤苦伶仃守着空宅,指节被剪刀磨出厚厚的茧,夜里常对着月光磨剪刀,银亮的剪刃映着她眼里的寒星,“咔嗒、咔嗒”的磨剪声能穿透半条街。
那年霜降,胡巫婆咳得首不起腰,痰里带着血丝。临终前三天,她把积攒了一辈子的怨恨揉进百张红纸,枯瘦的手指捏着银剪没合过眼。纸人剪得眉眼鲜活,却都垂着眼帘,睫毛尖透着股阴恻恻的冷。最后一口气咽时,她咬破指尖,把血珠挨个点在纸人胸口,喉间嗬嗬作响:“替我……把心尖子……剪下来……”
入殓那天,送葬的人都看见窗台上的百张纸人在风里晃,红纸边角扫过窗棂,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一群踮脚磨牙的孩子。!k\u?a`i+d+u·x?s?./n·e′t~
胡巫婆死后头一个月圆夜,镇东的王屠户出事了。
王屠户前阵子刚把发妻捆在门板上送回娘家,只因发妻生不出儿子。转头就用八抬大轿聘了邻村的寡妇,夜夜喝得酩酊大醉。那天他晃悠悠路过老宅院墙外,后颈突然一阵刺痒,像被蛛丝缠住。伸手一摸,摸到张软塌塌的东西,借着月光扯下来——是张红纸小人,胸口沾着点黏腻的红,腥气冲鼻。
“娘的!”他骂着甩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第二天伙计撞开房门时,王屠户正趴在床底,脸埋在积灰里,后心豁开个铜钱大的血洞,边缘齐整得像用尺子量过,血在地上积成个黑红的洼,洞里空空荡荡,连点肉末都没剩下。
这事没掀起大浪,镇上只当是山匪做的。首到半月后,粮铺的李掌柜死在粮仓,他年轻时哄得磨坊阿梅怀了身孕,转头就娶了粮商的女儿,阿梅跳河那天,他正在家里贴喜字。李掌柜死时半跪半趴在粮堆上,后心同样的血洞,只是这次,有人在他嘴里掏出半张红纸,纸角还挂着点碎肉。^白¨马+书^院~ `最\新-章~节-更?新+快¢
接连死了两个负心汉,清河镇炸了锅。有老人想起胡巫婆临终的话,牙齿打颤:“是纸人!是胡婆子的纸人索命!”
这话一传开,镇上凡是糟践过女子情意的男人,夜里都用棉被蒙着头。有的把门窗钉得像铁桶,有的请道士画符贴满墙,最胆小的卷了铺盖躲进坟地,觉得鬼都比纸人好惹。
教书先生周泽端没躲。
周泽端十年前和师妹海誓山盟,师妹变卖首饰供他进京赶考,他却在京城娶了官宦之女,写信说“昔日戏言,当不得真”。师妹收到信那天,穿着他送的蓝布裙,一步一步走进了冰冷的河。这些年他仕途不顺回了乡,夜里总梦见师妹站在床边,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问他:“我的心呢?你把我的心放哪了?”
月圆前三天,周泽端就闻见屋里有股怪味,像红纸泡在血里的腥甜。他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点了三盏油灯,可灯光总在墙角投出小小的影子,像有人蹲在那,“咔嗒咔嗒”地剪着什么。
三更天,窗纸突然“嗤”地响了一声,像被什么东西戳破个洞。
周泽端抄起砚台砸过去,只听“啪”的轻响,窗外没了动静。他喘着粗气凑过去,刚要往洞外看,后心突然像被冰锥扎进,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踉跄着扑到铜镜前,看见后心处的衣襟正慢慢洇开红,领口露出点红纸角,随着他的呼吸轻轻动。他哆嗦着伸手去扯,指尖刚碰到纸人,就听见耳边有细碎的剪刀声,像有无数把小剪子在骨头缝里磨,还有个苍老的声音笑:“你的心……早该剪了……”
第二天,周泽端的尸体被发现时,眼睛瞪得要裂开,瞳孔里映着个小小的红纸人影。他手里攥着半块撕碎的纸人,纸缝里夹着点白森森的东西——是片心尖上的碎骨。
纸人索命的事越传越邪乎。有人说,月圆夜见过百十个小红影在房顶飘,个个举着银亮的小剪子,在男人后心处比划;还有人说,老宅院半夜会传出“咔嗒咔嗒”的剪纸声,混着女人的哭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镇上的张铁匠是个例外。他年轻时许诺等绣坊玲儿,玲儿病死那天,他正在打铁,火星溅在他手背上,烫出个疤。他终生未娶,守着铁匠铺过了一辈子,玲儿绣的帕子总揣在怀里。有天夜里,他起夜时看见窗台上站着个纸人,正歪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