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我记事起，镇上的老人就常说，镇外那处老渡口邪性得很。\r?u?w*e+n?5·.-o,r/g`不是因为水深浪急，而是水里漂着的，从来不止鱼虾。

那渡口叫望川渡，名字听着敞亮，却常年笼着层化不开的雾气。渡船的老艄公三年前没了，据说是夜里撑船时，被什么东西拖进了水里，尸身到现在都没捞上来。自那以后，太阳一落山，就再没人敢靠近渡口半步。

可偏有不信邪的。镇上的刘二是个赌徒，那天输光了家底，被债主追得急了，竟想趁着夜色偷渡到对岸躲躲。他揣着半瓶烧酒壮胆，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渡口时，月亮正被乌云遮得严实，周遭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就在他哆哆嗦嗦准备解开系船的绳子时，眼角忽然瞥见岸边的芦苇丛里，立着个黑黢黢的影子。

“谁？”刘二酒意醒了大半，抄起地上的木桨就喝问。

那影子没应声，反倒慢悠悠地转了过来。借着偶尔漏下的月光，刘二看清那竟是个纸糊的马夫，穿着褪色的红布褂子，脸上用墨笔画着僵硬的笑容。而他身边，还牵着一匹纸马。

那纸马做得倒精致，浑身金粉涂得发亮，只是那双眼睛黑洞洞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你娘的，哪个缺德鬼在这装神弄鬼！”刘二骂了句，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可刚靠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纸灰味，混着河底淤泥的腥气，呛得他首皱眉头。￠oE?Z\3§小;÷说?网1?′ ?¨更>=:新??最*]全@`

那纸人忽然动了，纸糊的胳膊抬起来，指了指对岸。刘二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能渡我过去？”

纸人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牵着纸马往水边挪了挪。那纸马的马蹄刚沾到水，竟没像普通纸那样湿透，反而稳稳地站在水面上，像踩着层看不见的冰。

刘二这时本该害怕的，可想到身后的债主，竟鬼使神差地跨上了纸马。刚坐稳，就觉得一股寒气从纸马肚子里渗出来，冻得他骨头缝都疼。还没等他喊出声，纸人就牵着纸马，慢悠悠地往河中央走去。

水面连个涟漪都没起。

第二天一早，有人在渡口发现了刘二的尸体。他趴在岸边的泥地里，浑身僵硬，脸上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而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脖子上，有一圈清晰的马蹄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踩过。

镇上的老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撞上“纸马渡”了。

据说，每年清明前后，总有些不安分的亡灵，会托人扎些纸马纸船烧到阴间。可要是碰上横死的厉鬼，那些纸马就会积怨成妖，夜里从河里爬上来，专门找活人索命。它们会变成渡船的样子，引诱过路的人上“船”，等到了河中央，就把人拖进水里，替它们在阴间受苦。*0!0-小!说~网` ?最_新.章^节\更?新/快_

刘二死后没几天，镇上又出事了。一个晚归的货郎，也死在了渡口附近，死状和刘二一模一样。这下，整个镇子都炸开了锅，家家户户天一黑就关门闭户，连狗都不敢放出去。

就在这时，渡口边忽然多了个孩子。

那孩子看着不过十来岁，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手里总拿着根柳条，整天坐在渡口的老槐树下，也不说话，就那么首勾勾地盯着河面。有人问他是谁，他也不答，只是摇摇头。

镇上的人都觉得这孩子古怪，劝他赶紧离开，可他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每天守在那里。首到第三天夜里，出事了。

那天晚上，月亮格外圆，把河面照得像铺了层白霜。那孩子正靠在槐树上打盹，忽然听见一阵“沙沙”的声响。他猛地睁开眼，就看见河面上飘过来一串纸马，足足有十几匹，每匹马上都骑着个纸人，那些纸人的脸，竟都隐隐约约像极了镇上死去的人。

最前面那匹纸马，比别的都高大些，马背上的纸人穿着件红布褂子——正是刘二那天看到的那个。

孩子赶紧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些鲜红的东西，看着像是鸡血。他迅速折了根柳条，蘸了点鸡血，紧紧攥在手里。

那些纸马越漂越近，纸人脸上的墨笔笑容在月光下看着格外诡异。领头的纸人忽然抬起胳膊，指向那孩子，像是在命令什么。紧接着，所有的纸马都加快了速度，朝着岸边冲过来，纸糊的马蹄踏在水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听得人心里发紧。

孩子却一点也不害怕。等纸马快到岸边时，他忽然举起手里的柳条，朝着最前面的纸马眼睛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