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的秋老虎格外凶，把青州府衙门前的青石路面晒得冒白烟。+w`d?s,c￠w¨.·n￠e_t^刑场边那棵老枣树叶子卷得像干柴，却偏有乌鸦蹲在枝桠上，黑黢黢的眼珠子首勾勾盯着场中央那面铜锣。

刽子手老马啐了口唾沫，把铜锣往木桩上磕。铜面上凝着层暗红，像涂了层没搅匀的血漆——这是上个月斩那江洋大盗时溅上的，任他用皂角搓、沙子蹭，总留着道若有若无的印记。

"马老哥，这锣邪性得很。"新来的狱卒小王凑过来，喉结动了动，"昨儿后半夜，我好像听见刑场这边有锣响，就一下，跟鬼敲门似的。"

老马眼皮耷拉着没接话。他比谁都清楚，这锣不光会自己响。

三天前那个雨夜，他起夜时就听见了。那声音不像是敲出来的，倒像是从铜里头渗出来的，黏糊糊的，裹着股铁锈味往人耳朵里钻。他抄起砍刀冲出去，就看见那面铜锣悬在半空，边缘还滴着血珠，砸在地上"啪嗒"一声，竟在青石板上烧出个小坑。

今儿一早，府尹就发了火。?看?书×屋% ·免?)±费·=2阅?读%°城西绸缎铺的王掌柜死在自家床上，胸口破了个窟窿，边缘光溜溜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整个剜走了。仵作验了半天，只说那创口比手术刀刮得还平整，连点血沫子都没沾。

"查！给我往死里查！"府尹把惊堂木拍得震天响，"查不出凶手，你们都给王掌柜殉葬！"

衙役们撒网似的满城排查，可查来查去，没见着半点线索。倒是入夜后，那诡异的锣声又响了。这次是在城南，敲更的老张头听见了，当场就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等天亮被人发现时，早没了气，胸口同样空了个窟窿。

这下青州府炸了锅。有说是什么妖物作祟的，有说是前几年被冤杀的囚犯回来索命的，更有人说，是那面沾了太多血腥的刑场铜锣成了精。

老马蹲在刑场边抽烟，烟杆在手里转得飞快。他伺候这面铜锣快二十年了，斩过的囚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最早这锣是黄铜色的，亮得能照见人影，可这些年沾的血多了，慢慢变成了深褐色，摸上去总带着股寒意，就是三伏天也冰得刺骨。·y,p/x?s+w\.,n\e_t~

"马老哥，要不...咱们把这锣砸了？"小王哆哆嗦嗦地说，手里的水火棍都快捏断了，"我听老人说，器物沾了太多死气，是会招邪的。"

老马没应声，只是盯着铜面上那道新添的血痕。那痕迹比之前深了些，弯弯曲曲的，像条小蛇似的盘在锣中央，边缘还泛着点诡异的红光。

入夜后，老马没回住处，就守在刑场。他搬了张竹椅坐在老枣树下，怀里揣着把磨得锃亮的匕首。月光透过树杈洒下来，在铜锣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影子竟像是活的，微微蠕动着。

三更梆子刚敲过，那声音就来了。

先是"嗡"的一声低鸣，像蚊子钻进耳朵。接着，铜锣开始自己震颤，铜面上的血痕一点点变深，像是有新鲜血液正从里头往外渗。老马握紧匕首站起身，手心全是汗。

突然，铜锣"哐"地响了一声。

那声音像是首接砸在脑门上，震得老马眼前发黑。他看见铜锣猛地往上一弹，悬在半空中，铜面冲着西北方向，边缘的血珠像下雨似的往下掉。更吓人的是，锣中央竟然慢慢浮现出一张脸，五官模糊不清，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首勾勾地盯着老马。

"嗬...嗬..."

像是有人在锣里头喘气，带着股浓烈的血腥味。老马看见那张脸的嘴动了动，接着，铜锣突然调转方向，冲着他"哐"地又响了一声。

这一下，老马感觉像是有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狠狠往里捏。他疼得弯下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恍惚间，他看见无数人影从铜锣里钻出来，都是些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囚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张开嘴无声地嘶吼着。

"是...是你们..."老马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他认出其中一个，是五年前被屈打成招的秀才，临刑前还喊着"我冤"；还有那个卖唱的姑娘，被诬陷偷了官银，斩的时候眼睛瞪得溜圆...

铜锣又响了，这次更响，震得老槐树叶子哗哗往下掉。老马感觉心脏像是要被从嗓子眼里拽出去，他拼尽最后力气，把匕首狠狠扎向铜锣。

"噗嗤"一声，像是扎进了皮肉里。匕首没入铜面寸许，边缘冒出丝丝血雾。铜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震得老马耳膜生疼。他看见铜面上的血痕开始扭动，像有无数条小蛇在里面挣扎，最后慢慢凝固成一张扭曲的脸，眼窝深处，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