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西六年三月,当最后一批负责断后和掩护的盘龙峪兵工厂员工,也悄然消失在太行山的夜色之中时,这场历时近半年的、史无前例的“工业长征”,终于落下了帷幕。?墈*书¢屋* \免`废·阅·黩¨
而在经过了数月的“友好协商”和“耐心等待”之后,重庆方面的陈克非和晋绥军方面的楚云飞,终于“获准”进入这个他们梦寐以求的“红色军工厂”。
然而,当他们带领着各自的接收大员和技术专家,满怀期待地走进这个传说中的山谷时,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空城”!
高大的厂房依然矗立,但里面早己是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笨重的、无法搬走的土制炼铁炉和锻造台。
机加工车间里,那些曾经让他们垂涎三尺的“洋设备”,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地面上留下了几个深深的印痕。
仓库里,除了堆积如山的、被他们视若珍宝的“道具武器”之外,再也找不到一发合格的子弹,一门完整的大炮。
甚至,连水电站里的那台核心发电机组,都己经被拆解得只剩下一个空壳!
“混蛋!!”陈克非在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之后,气得暴跳如雷,语无伦次,他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空荡荡的车间疯狂地扫射,歇斯底里地咒骂着,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与他初来乍到时的傲慢与得意,形成了强烈的讽刺。/6/1-墈′书/旺~ *哽+欣?蕞+哙·
而与他的失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楚云飞。
楚云飞站在那空旷的车间中央,缓缓地走过每一台被留下的、冰冷的土制机器,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留下的斑驳油渍和岁月痕迹。
他没有暴怒,也没有咒骂。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那神情之中,有震惊,有失落,有钦佩,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
他瞬间就明白了莫兴华的“金蝉脱壳”之计。他知道,能够在他和重庆方面的双重监视之下,将如此庞大的一个兵工厂,神不知鬼不觉地整体搬迁,这背后所蕴含的组织能力、执行能力、以及民众动员能力,是何等的恐怖!
他知道,在这场围绕着盘龙峪兵工厂的、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自己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二^捌_看*书~旺- ¨已_发!布_蕞/辛~璋-劫·他输的,不仅仅是一个兵工厂,更是民心,是战略远见,是一个政党为了理想和未来而破釜沉舟的决心和魄力!
当晚,楚云飞谢绝了所有下属的陪同,独自一人,驱车来到了盘龙峪外围的一个废弃的哨所。
他知道,莫兴华会在这里等他。
月色如水,清冷地洒在荒凉的山坡上。
莫兴华果然早己等候在此。
他同样是一个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八路军干部服,身姿挺拔,眼神平静。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留下来处理最后的收尾工作,并等待着与这位特殊的“知己”,进行最后的告别。
“兴华兄,好手段,好魄力!”楚云飞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怨恨,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英雄间的敬佩,“楚某自愧不如。”
莫兴华平静地说道:“云飞兄过奖了。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情而己。盘龙峪,是人民的盘龙峪,它的命运,自然也应该由人民来决定。”
两人并肩站在哨所前,遥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在月色下如同水墨画般的群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他们之间没有了任何的试探和机锋,只有一种坦诚相待的、男人间的默契。
“兴华兄,此去东北,前路漫漫,还望多加珍重。”良久,楚云飞才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真诚的关切。
“多谢云飞兄挂念。”莫兴华点了点头,“此一去,天高海阔。我们将在那里,为建设一个真正独立、富强的新中国,而继续奋斗。”
“新中国……”楚云飞咀嚼着这三个字,眼神中闪过一丝迷惘,但很快又被一种军人的坚毅所取代。他知道,他和莫兴华,虽然在民族大义上惺惺相惜,但在信仰和道路的选择上,却终将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兴华兄,抗战期间,你我数次合作,联手抗敌,楚某受益良多。”楚云飞郑重地向莫兴华拱了拱手,“这份情谊,楚某永记在心。只是,国共两党,政见不同,未来之事,恐难预料。时局弄人,你我或许终有一日,会兵戎相见。”
莫兴华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楚云飞说的是事实。
他同样郑重地回了一礼,沉声说道:“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