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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与福克斯均是相视一笑,显然,他们觉得周天明这是在说胡话了。像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全身瘫痪,所处的地方又是如此恶劣,这或许称作他往后一生中最大的困境也不为过。要说比这更痛苦的事情,恐怕在他这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年龄,是决计不会有的。
然而他们也没有想到,周天明所说的痛苦,更多的是指精神上的。何况,他也不是只有十八九岁。
往后过了三天,货轮看似漫无目的的航行在大江上,不知何时才能到达所谓的彼岸。三天来船舱中不能说是相安无事,人们已经开始因为食物分配的问题起了争执。
毕竟,一天只有一顿,而且一顿中只有一碗米粥和一块面包,那显然是不够的。有些仗着自己人数多,体格健壮的白人们开始掠夺其他一些人的食物。有屈服的,有不屈服的。屈服的固然是相安无事,但注定一天都得饿着肚子。往下或许还得饿肚子。
不屈服的情况可就更惨,被暴打一顿不算,往后的食物也没有了着落。在一些白人这样的带头下,一些落单的人也开始选择紧紧抱成一团,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在未来不久的日子中被什么人莫名其妙的从手中夺去了食物。
年轻力壮的男子们选择三三两两的组成所谓的队伍。而那些体弱的女子与少年们却没有这个资格了。他们中大部分人的食物都被这些队伍中的人夺去,稍有不从,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天,是周天明在船舱中待着的第四天。到了发饭时间的时候,便也是船舱中最容易起争执的时候。
争执的原因似乎是因为有三个白人要抢夺一个年轻女子的食物。而与女子看起来是一起的一位少年对于三个白人这样的行为进行了奋力反抗。
他们之间说的话并不是英语,也非汉语,更像是以前的俄罗斯语。周天明所精通的语言不过三四种,对于俄罗斯语却并不怎么擅长。
他躺在冰冷且潮湿的甲板上迷迷糊糊的听着船舱中传来的争执声。起初声音还算小,到后来似乎是一位白人破口大骂开来,接踵而来的,便是拳脚加身。
周天明极力偏过头去,透过拥挤的人群隐约看见少年瘦弱的身子蜷缩在甲板上,有几只既脏且臭的脚不断地对着他的前胸、后背、头部、腹部凶狠的踢打着。
船舱中的人都不愿意惹上麻烦,他们只是退得远远地,冷漠的注视着一切。那名年轻女子哭喊着什么,似乎是要这些白人住手,但是回应她的只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别看了,快点吃饭吧。你应该庆幸至少今天自己还能吃到一顿饭。到了明天,说不定他们就会来抢夺你的饭食。”卡夫卡低头看向正目不转睛盯着那三个白人的周天明,这么说道。
“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周天明说话的时候目光仍旧凝视在那三个嚣张且狂妄的白人身上,“将我的这份给那边的那位女士与少年吧。”
“噢。现在可不是你表现慷慨的时候。”卡夫卡拒绝了他,“如果你现在做这种类似于出头鸟的好人好事,那么我敢肯定,这三个白人绝对不会容下你的。”
“为什么?他们只是想要有饭吃,不是吗?”周天明说,“他们抢了那对男女的,我把我的那份给他们,这样他们都能吃得饱了。岂非皆大欢喜?”
“恐怕并非这样。”卡夫卡摊开双手,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得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非但自己成为不了所谓的‘好人’,同时他也不希望这个世界上有类似于‘好人’的存在。他们恨不得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言行与思想都与自己一般低劣龌龊才好。”
卡夫卡顿了顿,用一种不无嘲讽意味的语气说道:“例如现在,这三个白人抢了那对可怜男女的食物。他们心中正迫切的希望着有人高叫:‘打的好!’尽管他们现在做的是惨无人道且毫无人性可言的事情,但他们仍然希望得到同类的赞同。你能明白?”
周天明艰难的摇了摇头,“他们不该遭受这样的事情。”他说的,自然是那对遭受欺侮的男女。
“或许吧。”卡夫卡耸了耸肩,“但生活是不问该与不该的。不是吗?”
两个人交谈的时候,三个白人对少年的殴打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少年起初蜷缩着的身子还会挣扎一下,到了后来,已然是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知觉。但拳脚仍然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