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北镇抚司，是京城里能让小儿止啼的地方。?优*品?小+税?惘` `毋￠错^内-容-寻常官员路过，都要加快脚步，仿佛多停留一息，就会被那从石墙缝隙里渗出的阴冷与血腥所沾染。

林昭手持圣旨，步履平稳地踏入这座人间炼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霉变和淡淡的血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令人作呕。两旁的校尉看到他身上的官服，本想呵斥，但当他亮出那卷黄绫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躬身退让。

指挥使纪纲的公房里，燃着上好的檀香，却依然压不住此地的陈年戾气。纪纲是个看似儒雅的中年人，若非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和指节上常年握刀留下的厚茧，很容易被当成一个富家翁。

“林修撰大驾光临，真是让鄙司蓬荜生辉。”纪纲脸上堆着笑，亲自为林昭奉上茶，但那笑意不达眼底，“不知圣上有何吩咐，竟劳动林修撰亲自跑一趟？”

“纪指挥使客气了。”林昭没有碰那杯茶，将圣旨放在桌上，开门见山，“奉旨查案，需借贵司十名精干人手。~1~8,5.t`x,t-.!c￠o¨m^人，要我自己挑。”

纪纲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是皇帝的刀，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文官来这里挑人了？但他看到了圣旨上“如朕亲临”西个字，心中再多不满，也只能压下。

“自当遵旨。”纪纲拍了拍手，一名千户官应声而入。“去，将北司所有在档校尉的名册都取来，供林大人挑选。”

很快，十几本厚厚的名册被搬了进来。纪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坐在一旁，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着，似乎想看林昭如何从这上千人中挑出他想要的人。

林昭也不客气，坐下便开始翻阅。他翻得很快，目光扫过一个个名字、籍贯、功过记录。他要找的，不是那些履历上写满“拷问”“追捕”的凶悍之辈，也不是那些靠着告密和酷刑步步高升的酷吏。

他要找的，是那些身家清白，最好是军户出身，识文断字，但在这北镇抚司里却郁郁不得志的“干净人”。\晓_税\C!M?S* `耕.辛.醉\筷?

一个时辰过去，纪纲的茶己经换了三道，林昭的额头也渗出了细汗。终于，他从一本人事档案中抬起头，手指点在一个名字上。

“沈毅。”

纪纲瞥了一眼，脑中搜索着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一旁的千户官连忙上前道：“回大人，沈毅，原三河卫军户出身，其父为小旗官，战死。他因通晓文书被选入锦衣卫，入司三年，现为总旗，并无劣迹，也无功勋，平日只负责整理卷宗，是个……老实人。”

“就要他。”林昭继续翻阅，随后又点出了九个名字。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不是北镇抚司的核心人物，大多是负责文书、后勤，或是在外围执行一些普通任务的校尉，共同点是，档案上都很“干净”。

纪纲的眼神愈发深沉。他本以为林昭会挑选那些最凶狠的鹰犬，好为他查案开路。没想到，他挑的竟是一群在锦衣卫里最不起眼的“绵羊”。他这是要查案，还是要办家家酒？

“林大人真是好眼光。”纪纲皮笑肉不笑地说，“挑的都是我锦衣卫的栋梁之才。来人，去把沈毅他们十个叫来。”

不多时，以沈毅为首的十名锦衣卫校尉忐忑不安地走了进来。他们大多面带茫然，不知自己为何会被这位天子近臣、新晋修撰亲自点名。

沈毅三十出头，面容沉静，一身飞鱼服穿在他身上，少了些杀气，多了些书卷气。他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地看着林昭。

林昭站起身，目光扫过十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从今日起，你们暂时脱离北镇抚司，归我调遣，成立专案小组，办公地点在文渊阁。”

众人一阵骚动，去文渊阁办公？那可是文官的圣地，他们这些锦衣卫去做什么？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林昭继续说道，“这次的任务，不需你们刑讯逼供，也不需你们捉人拿贼。我需要你们的，是你们的眼睛，你们的头脑，还有你们的良心。”

他顿了顿，将那本从闻声阁带来的卷宗拍在桌上。

“我们的敌人，不是江洋大盗，而是藏在这些故纸堆里的蛀虫。他们偷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为国捐躯的将士们的抚恤金，是他们遗孀孤儿的活命钱！”

“此案，由陛下亲自督办。办好了，是泼天的大功；办不好，你我人头落地。你们，可敢与我一同，将这些国之蛀虫，一个个都揪出来？”

林昭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十名校尉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