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气氛凝重如水银。/l!u~o-l¢a+x!s_..c¨o^m/
永乐皇帝朱棣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沉如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下方站着的三个儿子,一个孙子。
太子朱高炽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感受到了父皇身上那股熟悉的、源自尸山血海的杀气,心中惴惴不安。
汉王朱高煦依旧挺首了脊梁,头颅高昂,脸上写满了不服与桀骜。
赵王朱高燧则低眉顺眼,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木雕。
唯有皇太孙朱瞻基,神色平静,垂手而立,看不出悲喜。
这死一般的寂静,比任何雷霆怒吼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终于,朱棣动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御案上那份于谦的奏疏,手腕轻轻一抖。那份薄薄的几页纸,便如同一只黑色的蝴蝶,轻飘飘地、却又带着千钧之力,落在了汉王朱高煦的脚下。·3!0-1^b+o′o+k`..c!o-m*
“老二。”朱棣的声音,冰冷而沙哑,“你,有什么话说?”
朱高煦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奏疏,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有蹊跷!张克虽然是儿臣的妻弟,但他行事愚蠢,被人蒙蔽,构陷钦差,死有余辜!儿臣与此事,毫不知情!”
他先将自己摘了个干净,随即话锋一转,矛头首指朱瞻基。
“但儿臣也听闻,瞻基派去的人,在通州清丈田亩,手段酷烈,搞得民怨沸腾!张克或许也是一时糊涂,想要为民请命,才用了些不恰当的手段。瞻基年少,行事不知轻重,逼反良善,亦有责任!”
这番话,不可谓不歹毒。他想将整件事,从“构陷谋逆”的大罪,偷换概念为“执法过当”的内部矛盾。
朱棣没有说话,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孙子。*求+书!帮! ^已_发′布_最/鑫-璋^劫/
朱瞻基没有丝毫慌乱。他从容出列,没有去看朱高煦,而是对着龙椅上的朱棣,深深一揖,俯身下拜。
“皇爷爷,孙儿有罪!”
这一声“有罪”,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连朱高煦都有些错愕。
只听朱瞻基继续说道:“孙儿御下不严,致使清丈田亩之事,引起地方非议,此乃失察之罪。孙儿一心只为推行新政,为皇爷爷分忧,却未曾想竟因此与二叔起了误会,更累及国舅犯下大错,孙儿心中万分不安。请皇爷爷责罚!”
他没有一句辩解,没有一句反驳,将所有姿态都放到了最低。但他的话,却句句诛心。
他点明自己是为了“推行新政”,是为了“为皇爷爷分忧”,这是大义。他说与汉王起了“误会”,又“累及国舅”,这更是将皮球巧妙地踢了回去——谁都知道张克是你汉王的人,这个误会是怎么来的?
这番话说完,汉王朱高煦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龙椅上的朱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开始下达他的裁决。
“张克,身为国戚,不思报国,反倒构陷朝臣,阻挠国策,罪大恶极。着,即刻押赴西市处斩,家产查抄,家人流放辽东!”
这是对这件事的定性,也是对所有人的警告。
朱高煦的心,沉到了谷底。
“太子,”朱棣的目光转向朱高炽,“瞻基是你儿子,管教不严,你也有过!罚你闭门思过三日!”
“儿臣……遵旨。”朱高炽战战兢兢地领旨。
“汉王朱高煦!”朱棣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炸雷。
“儿臣在!”朱高煦心中一紧。
“你识人不明,用人不当,致使国戚犯下滔天大罪,令皇室蒙羞!着,罚你一年俸禄,禁足王府三月!给朕好好反省反省,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罚俸不重,禁足不长,但这当着太子和太孙的面,说出这番近乎训斥小儿的话,却是最严厉的羞辱!
朱高煦的脸,瞬间血色褪尽,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遵旨。”
最后,朱棣的目光落在了朱瞻基身上。他看了自己的孙子许久,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知道了”
没有一句夸奖,没有半点赏赐。
但在场的政治动物们都明白,这三个字,己经胜过了千言万语的褒奖。
“都退下。”朱棣疲惫地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