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过后,并非便是晴空。-第\一?看?书¨网* +追?蕞*芯¢璋¢劫~
户部与兵部联合办案的消息,如一块巨石投入京城的池水中,激起了层层涟漪。但出人意料的是,汉王府和赵王府对此竟是异常的平静,仿佛那些被抓的军官与他们毫无干系。
夏元吉的书房内,气氛却远不如外界那般平静。
“审过了。”夏元吉将一沓审讯供状拍在桌上,面色凝重,“所有人都认罪了,对自己贪墨了多少粮食,一清二楚。”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但是,一问到粮食的去向和赃款的下落,就全都变成了哑巴。不是说吃喝嫖赌挥霍一空,就是说卖给了南来北往的无名行商。我们查抄了他们的家产,林林总总加起来,还不到两万石粮食的价值。剩下的十八万石,人间蒸发了。+咸*鱼?看.书/ -唔?错′内`容,”
这是一个预料之中,却又无比棘手的死局。人抓了,罪定了,可国库的巨大亏空,却无法弥补。汉王等人,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如此有恃无恐。只要赃款追不回,死掉几个走卒,对他们而言,无伤大雅。
林昭看着那些供状,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夏大人,粮食不会飞,银子也不会长腿。十八万石粮食,不是一个小数目,绝不可能被几个无名行商吃下。在这些军官和最终的买家之间,必然有一个巨大的、隐秘的销赃网络。”
“他们是军官,不是商人。他们只负责把粮食从漕运船上偷出来,而负责将这些粮食变成银子,再分发到各处去的,另有其人。”
夏元吉捻着胡须:“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必再问人了。`卡^卡+晓-说-蛧· ~勉_费\岳′犊′”林昭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我们要找的,是账本。如此巨大的流水,不可能没有账。只要找到一本黑账,就能顺藤摸瓜,把整个网络都给揪出来!”
夏元吉的眼睛亮了:“好主意!可这黑账,乃是他们的催命符,藏得必然比自己的命根子还紧,如何去找?”
“攻心为上。”林昭从一堆卷宗中,抽出了一份,“我看了所有的供状,此人名叫周全,是个千户,贪得不多,在家中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五岁的幼子,家底最薄,胆子也最小。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打开缺口。”
半个时辰后,阴暗潮湿的刑部大牢。
周全蜷缩在满是稻草的角落里,面如死灰。当牢门打开,看到户部尚书夏元吉和那个亲手将他们送进来的年轻翰林时,他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夏元吉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林昭蹲下身,隔着木栏,平静地开口:“周千户,你的案子,己经定性了。贪墨军粮,国之重罪,按律当斩,家产抄没,妻儿流放三千里。这是国法,谁也救不了你。”
周全的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不过……”林昭话锋一转,“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贪的钱,大部分都寄回了老家,给你母亲治病,给你儿子请先生。你是个孝子,也是个慈父。”
周全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
“你的命,是保不住了。但你母亲的养老钱,你儿子的前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林昭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交出你的账本,告诉我们,是谁在帮你们销赃,是谁在背后牵线。你算是戴罪立功,夏大人和我,可以联名上奏,为你家人求情。至少,可以免去流放之苦,让你母亲能在家乡安度晚年,让你儿子,还能读书做人。”
“你死之后,是想让他们顶着罪官家属的骂名,在蛮荒之地自生自灭,还是想给他们,留一条活路?你自己选。”
这番话,如同一把精准的利刃,剖开了周全心中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他呆呆地看着林昭,嘴唇哆嗦着,最终,“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我说!我都说!”他用头撞着地面的湿草,声音嘶哑,“是……是京城广源记的掌柜,孙德海!一首都是他负责收粮,再把银子分给我们。我的账本……账本就藏在我家卧室的……床下第三块地砖下面!”
林昭与夏元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寒光。
广源记,京城三大粮商之一。这条线,终于从军方,通向了那更深、更黑的商业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