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大堂之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冰冷如霜。?白!马¨书/院^ ′庚′鑫~醉.全^
曾经不可一世的孙德海,此刻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身上华贵的绸缎沾满了泥污,散发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夏元吉端坐堂上,面沉似水。他没有急着发问,堂下的威压,己经足以摧毁这个商人的所有心理防线。
林昭缓缓走到孙德海面前,蹲下身,声音平静无波:“孙掌柜,广源记没了,你的钱也没了。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孙德海空洞的眼神动了一下。
“不,你还有。”林昭继续说道,“你还有你远在老家的妻儿老小。你犯的是通天的大罪,盗卖军粮,按律满门抄斩都不为过。你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但是,你的家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林昭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引诱,“这取决于,你的罪,和你功劳的大小。?微?趣¢暁¢税¨王^ ¢蕞^新¨彰/截′哽¨薪\筷-”
孙德海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林昭,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的背后是谁,我们心知肚明。”林昭的声音压得更低,“一本周全的账本,能让你倒台。那你自己的那本账本,又能让谁倒台?你若藏着掖着,那便是死不悔改,你的家人,会因你而受尽牵连。你若全部吐出来,戴罪立功,夏大人和我,可以联名上奏太子殿下,为你家人求一条活路。是让他们陪你共赴黄泉,还是让他们苟活于世,你自己选。”
这番话,彻底击溃了孙德海的最后一道防线。他知道,自己己经是一枚弃子,而家人,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
“我说……我都说……”他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嘶哑,“账本……真正的账本,在……在我书房的佛像里!”
半个时辰后,一本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暗红色账本,被送到了夏元吉的面前。-微?趣¢小*税`徃′ ?嶵¢歆\璋-截`更*薪?筷¢
当账本被翻开,即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夏元吉,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本账本,详细到令人发指。
每一笔从广源记流出的黑钱,都通过京城大大小小七八个钱庄和空壳商号,经过数次转手,最后汇入到了几个固定的户头。而那些户头的主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汉王府的管事和亲信。
账本的后半部分,更是触目惊心。上面零星记录着这些钱的用途:某年某月,拨银五万两,用于“东山别院”修缮,后面用小字备注着“豢养门客三百”;某年某月,拨银十万两,赠予某卫所指挥使,备注“添置军械”……
这己经不是贪腐,这是在私养军队,图谋不轨!
“汉王!朱高煦!”夏元吉握着账本的手都在颤抖,这本账本,就是一枚足以引爆朝堂的惊雷。
“大人,现在还不是时候。”林昭及时开口,神情却异常冷静。
“证据确凿,还等什么?”夏元吉怒道。
“大人,孙德海是罪人,他的供词和账本,可以被说成是攀诬。汉王只需将所有罪责都推给手下管事,说自己治家不严,陛下最多申斥他几句。我们要的,不是申斥,而是一击致命!”
夏元吉看向林昭:“你的意思是?”
“顺藤摸瓜,外围击破。”林昭的眼中闪烁着寒光,“这本账,就是一张网。我们不必急着去抓汉王这条大鱼,而是先去收网,把那些吃了鱼饵的小鱼小虾,比如那位卫所指挥使,比如那些接受了赠银的官员,一个个地,连人带证,都给抓起来。”
“当这些外围案件一一爆发,所有的人证物证都通过钱庄的流水,最终指向汉王府时,就不是我们去告他,而是满朝的御史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主动去撕咬他。到那时,他百口莫辩,才是真正的死局!”
夏元吉缓缓点头,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深沉的谋虑所取代。他看着林昭,仿佛在看一件最锋利的武器。
与此同时,汉王府。
朱高煦听着手下关于广源记倒台的禀报,猛地将一个瓷杯摔得粉碎。
“废物!一个孙德海都保不住!”他怒吼道,“夏元吉这个老匹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王爷,孙德海怕是……会乱说话。”一旁的幕僚担忧地说道。
朱高煦冷笑一声:“他敢!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攀扯本王。倒是那个夏元吉,还有那个叫林昭的翰林,最近上蹿下跳,着实碍眼。”
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派人盯紧他们。本王倒要看看,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