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对于一个王朝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3*4_k,a*n′s¨h+u!.¢c\o~m_但对于西山工坊来说,这是如同炼狱般,却又充满了创造激情的十天。
林昭的命令被分解成无数个细小的任务,工坊的每一个角落都在高速运转,齿轮咬合,炉火熊熊,锤声与锯声交织成一曲激昂的乐章。
第一道难关,是铅弹。
“铁师傅,寻常的圆形铅弹己不适用。”林昭将铁叔叫到一旁,用木炭在地上画了一个圆,“我们要在管壁内刻出膛线,铅弹就必须能‘咬’住这些膛线,随之旋转。”
他没有首接给出米尼弹那种跨越时代的复杂设计,而是选择了更贴合当前技术水平的方案。
“弹丸的首径,要比铳管内壁的阳线首径,略大一丝。材质要用最纯的软铅。”林昭又画了一个剖面图,“装填时,用一小块浸了油的麻布包裹住弹丸,再用通条将其用力捣实。+微¢趣`小¨税?枉¨ \追,最*歆+蟑¨結+如此一来,软铅便会被膛线挤压,死死嵌合,出膛之时,自然随膛线旋转。”
铁叔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这就是一个“硬挤”的法子。虽然粗暴,但有效!他立刻带领徒弟们开炉化铅,用新制的模具,铸造出一批批尺寸精准、表面光滑的铅弹。
而更大的挑战,落在了孙安身上。
“孙师傅,你看这个。”
林昭在一个僻静的房间里,给孙安画出了一个他毕生难忘的草图。
图上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击发装置。一块燧石被夹在击锤上,前方是一个既能充当火药池盖子、又能充当撞击钢板的“击砧”。而驱动这一切的,是一套精巧的弹簧和连杆。
“此为,燧发枪机。\2′8/墈¨书/网* ,追+嶵′薪+彰^截`”林昭的声音带着一种魔力,“无需火绳,风雨无阻。扣动扳机,燧石撞击,火星落入火药池,瞬息即发。”
孙安的眼睛死死地钉在那张草图上,整个人都痴了。
作为机括天才,他瞬间就看出了这套装置的巧妙与革命性。它将点火这个过程,从一个缓慢、不可靠的外部动作,变成了一个迅捷、稳定的内部机械动作。
“弹簧……这弹簧是关键!”孙安喃喃自语,指出了核心的难题。
要让击锤有力地敲击,弹簧必须具备极强的韧性和弹力,而这正是大明钢铁技术的弱项。
“去请铁师傅!”
两位技术巨头再次联手。铁叔用上了给导杆淬火的“覆土烧刃”法,反复试验,用百炼钢锻造出了几十根细小的钢条。这些钢条经过上百次的弯折测试,最终筛选出了几根合格的,作为燧发枪机的核心弹簧。
随后的几天,孙安就像着了魔一样。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眠不休。木制的模型做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微小的角度,每一个零件的联动,都经过他上千次的推演和修改。
当第一套由钢铁制成的燧发枪机被组装起来时,孙安扣动扳机。
“咔哒!”
一声清脆的响声,击锤带着燧石,干脆利落地猛然砸下,在击砧上擦出一串明亮的火星。
那火星虽然微小,却照亮了孙安布满血丝的双眼,也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希望。
第九天,夜。
工坊主屋内灯火通明。
一根闪烁着幽光的铳管,一套结构精密、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燧发枪机,还有一截用上好核桃木精心打磨、曲线符合人手臂和肩膀依靠的枪托,被摆放在桌案上。
所有的匠师都屏住了呼吸。
在林昭的指导下,孙安和铁叔,两位大师亲手进行最后的组装。
铳管被严丝合缝地嵌入枪托的凹槽,燧发枪机被牢牢地固定在侧方,扳机、护圈……每一个零件都完美地归于其位。
当最后一颗螺栓被拧紧,一柄崭新的火器,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它不再是笨拙的火铳,也不是粗陋的火枪。它拥有流畅的线条,匀称的比例,冰冷的钢铁与温润的木材完美结合,散发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杀伐之气与工业美感。
林昭走上前,将它拿起。
入手沉稳,重心恰到好处。他将枪托抵在肩窝,眼睛通过后方的照门望向准星,三点一线,稳稳地指向虚空。
这才是真正的“枪”。
“明日,殿下亲临。”林昭放下枪,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面带疲惫却又无比亢奋的匠人。
“诸位,随我一同,迎接这神器的第一声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