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好似睡梦方魇,懒懒辩道:“我这可是一大早在赏花,美酒佐花而已。-1¢6·k-a-n.s!h·u_.¨c¢o!m_这也是仿效你们的汉王殿下啊,附庸附庸风雅,入乡随俗嘛。你瞧,这插花百瓶,醉饮其间,一口酒,一眼花,真是天人合一,物我两忘啊。在你们代国当个王爷,什么事都不必操心,倒真是让人乐不思蜀了。”
真要如你所言,能不念过往就好了。我抿嘴一笑:“二哥可知,这附庸风雅也是有学问的,就比如这赏花,以茗赏最佳,谈赏其次,酒赏却是最俗气的一种了。用凡俗之语褒贬,是唐突;一张嘴就是一股酒气,是冲撞;倒不如闭口枯坐,免得无故惹恼花神。二哥既然想入乡随俗,不如就把酒换成茶吧。”
赫连勾起嘴角:“敏敏在他身边,说话也开始拐弯抹角了……愣着干什么,还不给皇后娘娘上茶!”他抬脸吼了那家丁一句。
那人忙应一声,虚虚掩上门出去了。赫连看了看我身后的木犀,我为避嫌,但凡进王府,贴身的丫头总是不离半步。他没说什么,冲我举了举酒杯,“坐吧,何事找我?”
我接过木犀手中一沓清单,“为二哥婚事而来,你看看还有何不妥,我也好早早办了。?E-Z?暁-税_枉^ +勉?废+粤!渎·”
他不接,用下巴指了指我一侧的案子,懒懒道:“放着吧,敏敏看着行就行,不需来问我。”
我又道:“金谷园常年闲置,恐二哥和小杜妹妹住不惯,我想禀过你大哥之后,再修缮一下,二哥意下如何?”
赫连好似有些不耐:“大门不是修过了,这里难道还有人来?他管了面子,里子不是可以省省了?”复又看了看我,“这里……挺好的,你们不也住过,我有什么住不惯的……小杜她也不是娇惯的人。”
我低了头,送茶的丫头敲门进来,才打破僵局。赫连不看案上的茶盏,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瞧他赏花不看花,眼睛却总是盯着我身后看。我疑惑扭头,墙上一幅泛黄蒙尘的画,刚才进门倒没注意,定是哪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翻找出来的,已经破损不少。但画上弈棋的女子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无论涉历多少岁月,那遗世而独立的容姿在我心里始终不曾褪色半分。*e*z.k,a!n?s`h/u-._n¨e·t\
“那才是真花不是?”赫连又皮皮笑起来,一脸朱门纨绔的样子,拨了拨手中扳指,“谁说酒赏不雅?风月宜醉,半梦半醒之间,才感逍遥物外,美人恍惚怀中……”
我皱眉不悦,恼他言语轻薄。
赫连挑眉:“这美人,敏敏认得?”
我点点头,不禁起身往画像去。细细辨别已经模糊不清的落款,那字迹很熟悉,石骨瘦劲,笔笔如刀,正是白石先生。“画中人是南谢,我的母亲。”
赫连轻笑:“世人一直追捧南谢北杜,本王向来不以为然,我总觉得,世间最出色的女子莫过于我的母妃……今日得见南谢……果然与我母妃不相伯仲,想来与之齐名的北杜,代国皇后,也绝非泛泛之色吧?”我警觉出他话中有话,赫连又道:“北杜是一国之后,你说,怎么就连一幅画像都不曾留下呢?”
我抚摸画中人,不敢回头看他:“作画人到底不是南朝顾怡,无论放了多少感情进去,始终都差半分神韵……二哥没有亲见过我的母亲吧?此画至多有七八分肖像,后人若要以此画来评定南谢的容姿,真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赫连笑道:“这我信,见敏敏便知。”
我回身,勉强摆出个凛然的样子:“我母亲生前就不爱画像,也没有什么画师能画出她十分神韵,我想……美人大抵如此,若是画得不像,倒是宁可不画。”
赫连点头,眯着眼睛看我:“是个理儿……我母妃身前也拒绝画师为她画像呢……可平城郊外的金陵,还有洛阳宫外的太庙,供奉着拓拔家历代祖先的牌位和画像,却独缺就容闵皇后的,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你去过金陵和太庙?”我惊问。
他好整以暇地看了看我身后的木犀,“原在长安时,我的府里有个姓袁的道士,敏敏也见过吧。他曾对我说,代国的金陵建在龙脉上,风水极好,将来必定庇荫子孙。我以前从不信这道士胡诹,但没想到,小小代国竟然能在短短数年之间崛起,成为北方的霸主……”
我压下叹息,对木犀道:“你在外面等我。“木犀领命,掩上门出去了。“你大哥在战场上遍寻不到你的尸身,便在通往西面的道路上布满人马,本以为能找到你,没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