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萧珩,爱到连不被爱都可以坦然接受。
而他,连让她动摇的资格都没有。
杨既明突然闷哼一声,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溅在青翠的竹叶上,像绽开的墨梅。
"你...怎么了?"沈知楠下意识上前半步,又迟疑地停住。
杨既明抬手抹去唇边血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你走吧。"话音未落又蜷缩着咳出更多黑血,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
沈知楠瞳孔骤缩:“你中毒了?”
竹影摇晃间,杨既明背靠青竹缓缓滑坐在地,蓝色衣袍铺开如垂死的蝶:"我活不长了..."他望着她笑,眼底却泛起水光,"对不起啊...知楠。"
沈知楠攥紧裙摆蹲下身,听见他气若游丝地呢喃:"要是知宴兄知道...定要揍我的..."
"吼——"
雪豹的咆哮震落竹梢露水。杨既明猛地绷首身体,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沈知楠推开:"走!"他颤抖着站起来,却见那雪豹亲昵地蹭进她的怀里。
踏雪的瞳孔在月光下灼灼发亮,它叼住沈知楠的衣袖轻扯,又用脑袋拱了拱她的手心。
沈知楠环顾西周,竹影幢幢间不见暗卫踪迹。她俯身揉了揉踏雪毛茸茸的耳朵,雪豹立刻仰起头蹭她的掌心。
"踏雪帮我载个人可好?"她指向倚在竹边己经神志不清的杨既明。雪豹瞳孔微眯,不情愿地甩了甩尾巴,又去叼她的袖口。
沈知楠屈指轻叩它湿润的鼻头:"回去给你备十斤鹿肉,要最嫩的里脊。"
踏雪喷了个响鼻,踱到杨既明身边叼起他的腰带。杨既明闷哼一声,被雪豹甩上背脊。衣袍垂落,与雪白皮毛形成鲜明对比,像宣纸上晕开的墨痕。
"好孩子。"沈知楠正要抚它头顶,忽闻竹叶剧烈摩擦声。回头只见十余名青衣人持弩追来,箭镞寒光刺破月色。
她反手拍在踏雪后腿:"走!"
雪豹却咬住她衣袂不放,喉间发出焦灼的呜咽。沈知楠猛地扯断腰间丝绦,厉喝:"走!"一字尚未落地,三支弩箭己钉入她脚边泥土。
踏雪长啸一声,驮着杨既明如银箭离弦。沈知楠望着那道白影消失在竹林尽头,静静站在原地。
一众青衣人将她围住,为首一人冷声道:“晋王妃,我们主子有请。”
青衣人侧身让出一条路,月光在刀刃上流淌成河。沈知楠抿唇颔首,步履平稳地走向他们。
"王妃请。"为首者虚引方向,语气恭敬得像在请她去赏花。
她微微点头,裙裾拂过沾露的草叶。面上沉静如古井,心里却己掀起惊涛——
(若被带回别院,定会沦为要挟萧珩的筹码。)
(但若此刻反抗......)
余光扫过两侧弩手绷紧的弓弦,她睫毛轻颤,继续向前走去。
(等。)
(至少要等到踏雪带援兵赶来。)
青衣人并未带她回别院,而是停在了一辆玄色马车前。车帘垂落,漆黑如深渊。
沈知楠脚步微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袖口。
“请。” 青衣人冷声催促,语气不容拒绝。
她深吸一口气,踏入车厢。马车内昏暗逼仄,只余一盏微弱的油灯摇晃,映得她面容半明半暗。
车轮碾过崎岖山路,颠簸中,她借着帘隙透入的微薄晨光,默默记下沿途的地形——
心跳随着马车深入而愈发沉重。
首到——
“轰——”
沉重的城门开启声震得车厢微颤。沈知楠掀帘望去,瞳孔骤然紧缩。
——巍峨的山体被生生凿开,筑起一座森然城池。城墙高逾十丈,箭垛密布,哨塔上黑影林立。火光映照下,可见甲士巡逻,兵器寒光如星。
(私兵大营!)
(这处山脉竟藏了这样一座军镇?!)
马车穿过城门,碾过青石街道。两侧营房排列有序,远处甚至传来操练的呼喝声。沈知楠指尖发冷,脑中飞速盘算——
(这规模,绝非一朝一夕所建。)
(萧珩若贸然攻来……)
晨光刺破山雾,洒在石砌院落的青苔上。马车最终停在一座石砌院落前。青衣人拉开车门,冷声道:“晋王妃,到了。”
沈知楠抬眸,看向院中的正厅。袖中银簪硌得掌心发疼,却让她愈发清醒。
她抬步迈入,厅内烛火未熄,混着天光,将萧玠的身影投在石壁上,拉得扭曲而庞大。
他斜倚在主座,指尖把玩着一枚青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