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州的牛家村,有个叫张允的年轻人,父亲早故,和母亲相依为命,张允所在的牛家村没山没水,是个平原地带里十分常见的村子,听得外出的人们还有那走街穿巷的艺人,每次讲起外边的花花世界,张允就一脸羡慕。¢E·Z+小`说^网` ^无+错^内¨容^
知子莫如母,母亲刘氏就告诉张允,说张允的姑妈嫁往江浙一个富户为妾,可以去那里找个营生的活儿,张允心里向往,但是放心不下母亲一个人,就不同意。母亲劝他,说自己这把身子骨没痛没病的,至少这三五年还是没有问题的。张允架不住母亲每次劝说,最后跟母亲商议,外出一年为期,年底返乡。
二月初三,张允背着包裹,离家远游。
天意难测,刚到江浙,那里就发生了叛乱,亲戚没有寻到,花光盘缠,吃饭都成了问题,不得已,加入了流民行列,流浪到一处渔村,被一对好心的夫妇收留,于是学得一身打渔的本领,未及半年,夫妇去世,他们无儿无女,村里的近族怕张允侵占夫妇的财产,就联合村民远远地将张允赶走。
张允拜别老夫妇的坟冢,再次寻找营生的活儿,正值兵荒马乱的,大道难走,小道又有占山为王的绿林汉子,张允千方百计赶至长江,想回家安心伺候母亲,哪知这日大雾弥江,渡船难行,这唯一的机会也错过了。·x!j?w/x`s.w!./c\o.m`
之后,官兵与数股义军交战,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整整三年,张允都无法渡江,虽说靠做些小买卖,衣食能保住了,但他无比思念母亲,恨不得化为一尾鲫鱼,游过长江。
平日逢庙便拜,祈祷各路神仙保佑母亲无疾无忧。
又过两年,张允正在午睡,突觉一阵心疼,无端端的冷汗直冒,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于是再难睡下,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又忐忑不安地来到街上,正惊慌无措时,发现一个卦摊,便救这算命先生给自己和家里老母算上一卦。
那先生问了家中方位,以及张允八字,掐指半晌,说家中无妨,今日的心悸乃是思母过度所致,还说自己可以让张允看到母亲近况。张允大喜,依着先生吩咐,端来一盆子水,算命先生拿出一黄裱纸,涂画一番,又让张允破了手指,滴了几滴血在上面,最后将纸点燃,放在水里,要张允默念母亲名字以及样貌,少倾,这脸盆上果然映出了母亲的模样,只像母亲院中端坐,晒着太阳,手里拿着张允寄回来的信。 张允心里悬石放下,母亲无恙便好。他也知道,战乱之地往别处寄信,可以收到,但别处寄往战乱之地的信件,十之八九都遭遗失。′精+武¨暁!说′徃/ ?首!发·
又过两年,战乱终平,张允心急火燎,渡过长江,日夜不分,往家里赶,看到牛家村时,刹时潸然泪下,原本答应母亲,年底便归,不曾想造化弄人,足足让母亲等了七年,这期间,朝不保夕,活得胆战心惊,终身大事根本不敢考虑,去时的少年,现在已经是个疲惫不堪的游子。
归家时,天色早就黑透,没想到母亲正倚门而望,张允跌跌撞撞,奔到老母亲跟前,跪下痛哭,母亲也是老泪纵横,直说着我儿回来了,我儿终于回来了。
又给张允准备了饭食,张允吃了几口,虽觉味道有些怪异,跟母亲早年做的不同,但想想阔别七年,可能是南北口味不同造成的,也没有多想,母子俩又谈了近一个时辰,张允沉沉睡下。
次日一早,母亲便迈着小脚,走遍村子,挨家挨户告诉村民,自己的儿子回来了,要找人给儿子说个媒,母亲在乡里名声一直很好,这几年张允在外边也攒了一些钱,加上母亲卖女工所得,于是跟隔壁村子的一个姑娘定了亲。
母亲做事雷厉风行,早早地办了婚事,婚后第二日,母亲撒手而去。
张允痛哭不已,原本以为是母亲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才早早地催促他成亲,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毛骨悚然。 夜里他守灵的时候,原本母亲的尸体摆在堂屋,脸上贴着一张烧纸,但从窗子灌进一股风,将这张烧纸吹落,恰好此时,一个闪电虚空降下,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这时,张允惊恐地看到,母亲那张脸竟然变成了狐狸模样。
再一瞧,母亲的脸恢复了原状,张允头皮发麻,手里的烧纸还未来及再次蒙上,又是连二连三的闪雷,每次闪电点亮屋子时,母亲的脸就会变成毛茸茸的狐狸脸,但闪电一落,又变回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