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偷偷派人去打探还在汴梁的江氏族人的下落,得知姊姊向晚改名为了江吟雪,成了东京琅嬛院的行首,奏得一曲箜篌千金难求。+咸/鱼.看_书, !免¨费`越?黩*
她心中还来不及回味当年没有叫醒江向晚的决定,却不妨,一直庇佑自己的夫君陆明得了急病,半年来每况愈下。还没等小叔陆昭去海外为兄长求药归来,陆明便撒手走了。
丧后,家中自然是陆娘子主事。
陆娘子一只妒恨江向瑶得了陆明的宠爱,又不知从何处知道了她在打听江吟雪的事情,一番摸索思忖,居然猜出了她也是罪臣江新林之后。
用告发身份作为威胁,陆娘子将玥儿从她身边夺走。此后,正院来的人常以掌掴和鞭笞折磨羞辱她。
她受辱病倒之后,想到若自己死了,女儿便无人可依靠。陆家唯有二爷陆昭,年纪轻,通透单纯,心地也善,对每个子侄辈的孩子都好,便想等陆昭回来将玥儿托付给他。
谁知,陆昭在番外迟迟未回,她的身子却每况愈下。
这时候传来了薛氏后人为薛崇越翻了案、连带着江家也翻案的消息。-1¢6·k-a-n.s!h·u_.¨c¢o!m_
翻了案,便可以回汴梁了。她倒在床上想。
只可惜,她知道自己这副身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这时候,她又想起了姊姊向晚,不,现在应该叫她江吟雪江行首。
她挣扎着挪到案前,这偏僻的院落没有婢子侍墨,她便咬破手指,以鲜血为墨,提笔写下了寄去汴京的绝命信。
她摸索着写信,哀求江吟雪一定要来临安。看在姊妹情分上,求她将玥儿接走,否则自己若去了,玥儿必定孤苦终身。信的末尾,墨痕与血痕都已经十分稀淡,江向瑶咬牙写下,
“阿瑶当年弃姊姊而去,此身飘零,悔不当初。若姊姊愿意接走玥儿,阿瑶愿永坠阿鼻,为姊姊换来今生的美满姻缘。愿伏长姊千秋万岁,妹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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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儿今年只有六岁,却吃力地端着比自己肩膀还宽的朱漆食盒,给正在前厅待客的夫人送点心。
深秋花廊下结了薄霜,滑极了。′兰?兰_闻.血. ?埂/薪?最-全.她很小心地行走着,心想别摔了汴京来的贵客要的点心,又惹来夫人的打骂。
大概是她走得太慢了,叫人瞧见了。远远的有人在叫她呢:“喂,陆玥儿,你过来。对,叫你呢!过来!”
几个婆子带着几位粉雕玉琢的小娘子小公子站在一颗苍老的早梅树下,那是她的哥哥姐姐们。
“过来,快点。”
玥儿慢慢走过去,当首的一个小姑娘冲她飞快笑了一下:“玥儿妹妹,你来帮我摘一下树顶上的那一枝花,行吧?”
玥儿怯怯地看了一眼那棵树,轻声道:“我不会爬树。”
那小姑娘想了想,又道:“那玥儿妹妹你蹲下吧,我踩在你背上就能摘到那朵花了。”
因为常年吃不饱饭又要干活,玥儿的身板格外地瘦小,比寻常这年纪的孩子矮瘦了一截,遑论眼前高壮的兄姊。
玥儿轻轻摇摇头,“你叫嬷嬷给你摘就是,我要去送点心了。”
那小姑娘见玥儿不听话,便发怒了,学着平日娘亲的话,提高嗓门尖锐大骂道:“小贱胚子,叫你一声妹妹给你脸了是吗?我让你蹲下你就得蹲下!你娘病死了,脓水流了一床,脏死了,臭死了。你没了娘,要不是我娘留你在家里,你早就饿死在街上了!还不给我蹲下!!”
玥儿沉默地拢了拢灌风的袖子,没说话,转身端起食盒便要走。
有人在背后往她的膝盖窝上踢了一脚,砰的一声,点心全撒了,她两腿不由自主地跪在石板上。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瞟了一眼身旁的婆子,小胖手把锦缎裙子往上一拎,便要踩上玥儿的背。
“我看,这个小姑娘就不错,想必我家郡君会喜欢。”
有女子冷冷清清的声音从花廊下传来。
那说话的女子身量极高挑,穿了一身淡紫罗衫,头戴帷帽,只露出弧度美好的尖尖下颌。她虽然以白纱遮住面容,但说话间,有种莫可逼视的优雅,将素日自诩端庄的陆夫人衬得格外粗俗。
那紫衣女子美丽的下颌浅浅一抬,指向的是玥儿的姐姐,那个胖胖的小姑娘,所站的位置。
众人皆一愣,抬头看去。
不知道何时,陆娘子已经陪着前厅买香药的贵客女子来到了后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