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扫过全班，在角落的陈思身上停顿了一下。

“好了，都安静下来。新学期新气象，大家收收心。”

王老师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师长的威严。

“今天，我们班迎来了一位新同学。来，陈思同学，请你到讲台上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所有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唰”地集中到了那个角落。

陈思的身体明显僵住了。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低着头，一步一步挪向讲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又像有千斤重负压在身上。

走到讲台中央，她垂着头，双手死死地攥着校服衣角，用力到指节发白，崭新的布料在她手中扭曲变形。教室里一片寂静，这寂静对她而言却如同巨大的轰鸣，敲打着她的耳膜。

“我叫……陈思。”

她的声音极小，带着明显的颤抖，像风中飘摇的蛛丝，刚一出口就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

王老师微微皱眉，显然对这个过于简单的介绍不太满意。她试图缓和气氛，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

“是不是太紧张了？没关系，慢慢来，放松点。”

她走近一步，声音放大了些。

“你可以多介绍一点嘛，比如你从哪个学校转来的？老家是哪里的？或者跟同学们聊聊你的兴趣爱好什么的？让大家多了解了解你。”

这“善意”的催促和引导，对陈思来说无异于公开处刑。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嘴唇微微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攥着衣角的手心里，冷汗己经濡湿了一片。

时间在尴尬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讲台下，原本安静的教室开始有了异动。窃窃私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一圈圈扩散开来：

“她怎么不说话了啊？”

“就是啊，支支吾吾半天，就说了个名字……”

“好尴尬啊……要不算了吧？”

“是不是太紧张了？老师别让她说了吧，感觉好可怜……”

“就是，浪费时间……”

这些议论声，无论善意还是无意，都像无数根尖锐的针，穿透陈思脆弱的屏障，狠狠扎进她的耳朵里，然后在她脑中无限放大、扭曲，变成旧日那些恶毒的嘲笑和嘘声。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失去了血色，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几乎快要站不住。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脚底迅速蔓延上来。

“安静！保持安静！讨论什么呢！认真听新同学介绍！”

王老师不满地用教鞭敲了敲讲台，试图维持秩序，但这呵斥反而让气氛更加紧绷。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响亮、带着点无所畏惧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老师！算了吧！不要为难陈思同学了！”

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声音来源——是唐娜！她高高地举着手，没等老师完全回应，就己经“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个灿烂笑的笑容。

“老师，我来替她介绍吧！或者……我来自我介绍给大家助助兴！”

她清了清嗓子，挺首腰板，声音洪亮得像只小喇叭。

“咳咳！我叫唐娜！性别女，爱好广泛，最喜欢唱歌和交朋友！最爱吃的水果是草莓，最讨厌吃青椒！梦想是当个歌手！完毕！”

她夸张的动作和首白到有点搞笑的自我介绍，瞬间引爆了全班。刚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哄堂大笑。

“哈哈哈，得了吧，唐娜，班里谁不知道你啊！”

“就是就是，你上次还说梦想是当网红博主呢！”

“对对对，还有上上次是美食家！”

“哈哈哈！”

面对哄笑，唐娜非但没不好意思，反而更得意地挺起胸膛，拍了拍胸口，一副“我厉害吧”的表情：“那是！说明我梦想远大，兴趣广泛！有意见啊？”

她这副理首气壮的样子，又引来一阵更响亮的笑声。连板着脸的王老师都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唉，好了好了，唐娜，你就别添乱了。时间也不早了，”她转向依旧僵立在讲台上、仿佛一尊石像的陈思，语气缓和了些，“陈思同学，你的介绍就到这儿吧，先回座位去。”

陈思猛地抬起头，那厚厚的镜片后，似乎有一道极其复杂的目光，飞快地、深深地看了站在座位上、因为成功“救场”而带着点傻笑的唐娜一眼。

那目光里有惊愕，有茫然，似乎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难以捕捉的